秦紫胤抬头,惊讶黑袍男子的道行,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的嗓音又不大,几近呢喃,却在嘈杂的人群中直抵他的耳朵。
特意说给他听的?
黑岬冷笑,冲着屋脊上的男子竖起大拇指,缓缓转移方向,直指地面,挑衅之意明显。
“这是个鼠辈,绰号金毛鼠,装得道貌岸然,骨子里卑劣龌龊,坏事做尽还让人抓不到把柄……”
秦紫胤微微诧异,头一回听见黑岬这么用力的贬低谁。
仔细看男子身上的黑袍,日光下确实泛着金光,似是缂了金丝。
秦紫胤问黑岬:“他是三疯的老大?”
“算是吧,确实是他们三个之中最深不可测的,擅长暗箭伤人。”
黑袍男子耳聪目明,被黑岬当面诋毁,俊逸的面庞有了瘟色:“这位公子,我们认识?”
“不认识,仗义执言,提醒朋友别被你装模作样唬住,别吃了亏。”
“信口雌黄!”
黑袍男子无意与黑岬纠缠,专心看向秦紫胤,目光极为复杂,欣赏、厌恶、鄙夷、敌视兼而有之。
在黑袍男子看来,秦紫胤在短短一柱香时间,就折了三分之二“疯”,若他这压箱底的“疯”不能力挽狂澜,从此罗浮城中再无“三疯”,只有“三笑”。
三个笑话。
黑岬微微靠近秦紫胤:“替我干翻他,我记你一个人情,来日必报!”
他说得郑重,让秦紫胤微微一惊,点了点头:“我尽量。”
这人最后出场,又被黑岬盖戳“卑劣奸诈”,想要像前两场赢得那么漂亮,不容易。
黑袍男子和秦紫胤都在酝酿出手,斜刺里忽然冲出一个胖嘟嘟的小丫头,看年纪十二三岁,五官精致,身材灵敏,婴儿肥的小脸嘟着,很是讨喜,笑嘻嘻地看着秦紫胤。
黑袍男子气闷:“你来作甚?”
“截胡。”
“休想!今日之事,涉及‘三疯’名誉,我必须宰了他,让满城俊雅知晓‘三疯’不是浪得虚名!”
“你们‘三疯’本就是浪得虚名,你不出来还有三分回旋余地,真出手的话,怕是只剩‘金毛鼠’这个绰号可用了。”
“……”
黑袍男子似乎很忌惮肥嘟少女,又不肯就此退走,为难得很。
黑岬帮着支招:“先让这只金毛鼠上,完了你再上,如何?”
少女看向秦紫胤,秦紫胤点点头:“姑娘稍候。”
打一场和打两场,差不多。
围观的人群大躁,嘘声四起,有人讥诮秦紫胤接连胜出,狂妄自大了,三疯并排,第一和第二第三之间,隔着一座山那么远的距离,不可同日而语。
秦紫胤一袭白衫,头戴白玉冠,颀长俊逸,与对面黑袍的男子相对而立,十分养眼,肥嘟少女都看得呆了。
黑岬眉头紧皱,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一个大难题,游鱼一般溜到秦紫胤身后,低声提醒他:
“别大意!用全力,今天这场约战,八成就是这只金毛鼠策划的,他先让其它两疯出站暖场,再自己出面挽回声誉,一旦赢了,好处多了去。”
踩着同一个名号下两个倒霉鬼,衬托自己的卓尔不群,惯用的伎俩。
唯一的纰漏,是漏算了秦紫胤的难缠。
黑袍男子要凭本事赢了秦紫胤,才能达成目的,想要赢,何其难?
围观看热闹的人群里,已经有人不耐烦了,春风酒楼屋脊上,站着一群衣衫华丽的年轻男女,为首之人打了个哈欠,奚落道:
“这都什么时辰了,还磨磨唧唧干瞪眼?分个胜负而已,有那么难吗?”
秦紫胤顺着说话声看去,对方戴着紫金面具,看不清脸,身段也颇为瘦削,没什么特征,方才说话的嗓音好听却雌雄难辨,一时之间,他判断不出对方是男是女,也判断不出对面的年纪。
十岁二十岁都有可能。
黑岬面色一惊,低声提醒秦紫胤:“这是阴阳童,耋老团的……首领。”
秦紫胤诧异,他来到罗浮城之后,见到的都是一把年纪的耋老,且无论内里怎么样,外表都是端谨严肃的,眼前这种风格,头一回遇到。
秦紫胤心中迷惑,不自觉多看了几眼,被黑岬扳回脖颈,斥道:“瞎看什么?小心他一眼瞪死你!”
秦紫胤:“……”
阴阳童,从字面理解就是男童或者女童,同时带上阴阳二字,本来就很诡异,越是有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