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五才街上,从街口往里看,最显著的地方,就是一座绿瓦红墙、二层高的花楼。
花楼名曰忘忧,门口随时都有飘着脂粉香气的姑娘。
这天,一个穿着有些破旧、微微驼背的老大爷走到花楼门口,颤颤巍巍扯住一个姑娘的袖子。
姑娘笑声如银铃一般,另一只手用帕子捂住嘴。
“您这是来做什么?”
大爷往她前面又凑了凑,姑娘眉头拧起一个小疙瘩,脚往后稍稍移了一步。
不过,这位老大爷并没做任何出格的动作,他松开姑娘的袖子,局促地搓搓手。
“我这耳朵不中用了,姑娘你说话,可否大声些?”
拧紧的眉头轻轻舒展开,姑娘这时也不觉得有什么了,直接凑到大爷耳朵边,又重复了一遍她刚刚说的话。
大爷橘皮一样皱的脸上,竟缓缓爬上一个略有些羞涩的笑。
“我,我找人。”
姑娘的脸上,露出些许不屑。
来花楼的,能找什么人?
大爷说到这儿,忽然低下头。
仔仔细细地,理了理衣襟,一副十分郑重的样子。
姑娘有些不耐烦,她看着身边和她一起出来的姐妹都招呼上人了,唯独她这儿堵着一个老头子。
“你找谁?”
她的语气上,变得恶劣不少。
“白梅。”
姑娘闪身的动作,就这么顿住了。
忘忧楼的花魁,一般以“梅、兰、竹、菊”命名。
现在的花魁,名曰岁菊。
花魁的名字,十年一换。
而十年内的花魁,无论是换了几个人,名字都会相同。
老大爷找的,是三十多年前的“白梅”花魁。
可那十年间的“白梅”,换了无数个。
姑娘叹了口气,刚要开口,门口忽然出来一个黄衣女子。
“绿娥,妈妈找你。”
姑娘就是绿娥。
可老大爷那一脸期待的模样,让绿娥又有些不好拒绝。
她倒不是同情他,自小在花楼长大,绿娥见惯了人情冷暖。
这么久的时间,那位“白梅”,即便十几岁便已是花魁,年岁也不会太小了。
她们这一行,年轻时门庭若市;年老时,即便曾是花魁,也抵不过“门前冷落鞍马稀”。
是以,她会对这素昧平生的老大爷,凭生多一分关注。
但,也仅有一分而已。
绿娥还是进了门,不过在那之前,她把老大爷带到了黄衣女子面前。
“白羽,这位老人家劳你看顾一下。”
白羽先是一愣,然后扬了扬唇。
绿娥转身之前,忍不住抚额。
她知道,白羽定是想歪了。
不过她也没多少时候去辩解这些,眼下还是去看看妈妈找她何事比较重要。
2
绿娥再出来时,脸色差了不少。
而白羽的脸上,也没了调侃之意。
老大爷安安静静地坐在不远处靠墙的位置,淡淡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平添一抹柔和。他揣着手,眯缝着眼,似乎睡着了。但嘴角的笑意,仍静静地挂着。
“妈妈和你说了什么?”
绿娥收住脚步,在白羽前面两三步远站定,神色阴晴不定。
能说什么?无外乎怎么从她身上榨取更大的价值。
见绿娥如此模样,白羽十分有眼色地收了声。
倒是绿娥,指着老大爷的方向问她:“你们都说了什么?”
白羽悄悄拽着绿娥的袖子,往边儿上挪了挪。
“他说他叫蔺与同,要找的,是永定三年的‘白梅’花魁。”
永定三年,绿娥纤白的食指轻点绛唇,现在是永定三十七年,以“岁菊”命名花魁的第七年。
距今已有三十四年,往前推算的话,永定三年,应该是以“白梅”命名的第三年。
“要找那么久之前的人,委实有些难度。”
白羽斜斜倚着绿娥,一只胳膊搭在她的肩膀,姿态随意。
“看来只能去问问妈妈了。”
绿娥本就心情烦躁,听她这么一说,一把推开了大半身子靠着她支撑的白羽。
白羽没防备下,噔噔噔后退几步才勉强站定。
“我说你——罢了,看来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