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个‘跑腿的’,也都知道自己跑出来的不是什么好消息了——乃至于一个处置不好,自己怕是会就此没腿了!
越是明白,越是冷汗淋漓:这贾家,往日里也没听说是个有甚能为的人家,更是不被‘外人’放在眼里过,可也直到今儿,他才明白了什么叫会咬人的狗不叫!还特么的是真的狗:你家现下里既然有本事闹这么大的乱子,早干嘛去了?要能将这份气力用在‘正途’上,怕连三公九卿的位置都能任选了吧?至于明里做出一副无害无能的样儿,转头却是坑了自己这可怜人?真没见过做人做得这么狗的!却可怜他人微言轻,便是被贾政‘伤害’了也无处讨公道,唯能做的就是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在略经历些个人情绪加工的基础再向自家上司回禀了。就叫贾母也顺带着听了一回差点就气到直接升天的‘老纨绔弟子死到临头都不知悔改’记。……其实,事实的真相倒真是无甚可‘指摘’之处……至少贾政的所为都是有合乎逻辑的解释余地的:无外于连贾母都被提审了,贾政也只更不可能被人放过了——哪怕世人皆道这人已是瘫在床上了还开不得口说话了,但也只需人还未死,就终有能审问之处的。更甚者若真有‘必要’,办案的人也是连棺材板都撬得的。再兼这在朝做官者,纵旁的不成,一双打量自家上司心思喜好的眼珠子定是要生得目光锐利的,也自会由因此而更不会与贾政些许的便利了。反倒会怎么狠怎么来。比如直接将已经瘫在床上的贾政就着领口拖拽到地上,再比如问话时——哪怕也知晓贾政怕是答不出话儿来了——也要假装不经意的就在贾政的指尖狠狠碾过……又有旁的于细微处狠狠折腾人的各色手法,对他们而言也可谓是轻车熟路,端看是否需使出来与否而已。也就苦了被全力针对的贾政!这人本就不是什么心性坚毅的,且这些日子里虽有被贾母‘悉心’照顾,但因着贾政自己本就是享受过贾母多年关爱的人,这关爱和‘关爱’之间的区别……他也并非就真感觉不出来了。不免就会在本就岌岌可危的现实困境中越发生出不少心思上的自缚之茧来,困得他本就不慎灵光的脑子是越发的狭隘了。然后刑部的人来了,带着外界对贾家不利的消息和对贾政此人的不齿不屑来了。也就成了压倒贾政神智的最后一根稻草。其实,要贾政自己反思,怕他也是想不起自己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又是因什么而忍不住泄出了声儿的,是冰寒却不得不穿着单衣全身俯卧的地面?是那重到几逾千斤偏还碾压在自己手指尖上的脚掌?还是那本该仰望……,该是全没资格见自己的人此时高高在上俯视自己的目光?他太浑噩,浑噩到不知自己究竟是如何从地狱再陷下更万劫不复的第十八层的。可刑部的人却知道。还不但知道更能将之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美化:他们只是不小心踩到了贾政的手指,而已。是真的不小心!他们不过是试图去贾家二老爷处找些线索罢了,又如何能知晓这位传闻中已是中风瘫在床上了的贾家二老爷居然就在他们面前动手动脚的……挣扎起来了?什么?瘫了的人是如何‘动手动脚’的?且贾家二老爷既然决意装瘫,又如何就自己破了自己的谎言了?不重要。真不重要。不管这些问题又是如何的犀利且尖锐吧,但有着贾政的中风为假这一前提,再是犀利尖锐都不免会如同一根细脆的针那般在贾政自己做下的、不得解的‘事实’面前轻易的被撞碎了。这之后,这位找不出自己装病理由的贾二老爷又是如何被久经‘案场、’经验丰富的刑部人士找出破绽继而节节败退最终丢盔弃甲暴露阴谋于天日之下什么的,也就不奇怪了吧?……真不奇怪。只需确认贾政有过装病的事实,那也不管刑部人士是如何发现它的在复述的时候又有没有不小心记忆错了某些事的前后顺序以至叫听得人会错了意……这些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细节’。关键还在于:只需贾政暴露出自己的‘不轨之心’就好。……对此等种种,刑部官员也俱是心知肚明的,不说这风格本就能算作刑部官吏行事的惯例了,就说他若是连自己的手下都不清楚为人,又如何敢信任重用了?尤其,在此时。好在贾母却该是个不知‘此间愁苦’的。所以他才能明目张胆的就挑着眉,一面用目光逼视贾母一面还好以闲暇的继续‘询问’自家手下:“竟是这般?竟不是因贾老太君慈爱之心感天动地以至于瘫子都唤回来了?”这话……特么的也太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