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之意,此事是依着儿臣吗?”
天子笑容收了起来,淡淡道:“你的意思是你的婚事要自己做主?”
自来男女婚姻之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何轮得到子女自己做主。况他不止是父,他还是君,而她既是臣,又是女,原就只有服从的份儿。
元羲看着天子道:“若是父皇允许,儿臣自然想自己选婿。”
天子道:“原来如此。你原是想点驸马了。”他想了想,道:“不若朕让皇后给你办个盛会,遍邀帝都尚未婚配的青年才俊参加此宴,由你亲自选出一人做你的驸马,可好?”
言下之意,这回无论如何是要将她嫁出去的。不是嫁沈珏,也是嫁其他人。招驸马之事,已是势在必行。
元羲愣了愣,福身谢恩道:“那便多谢父皇了。”
天子看向沈珏,道:“韶卿,你也听见了。要娶元羲,需得过她那关。”
沈珏躬身行礼道:“臣,遵旨!”
沈家父子告退之后,元羲被天子单独留了下来。
天子屈指瞧着御案,看着面前亭亭玉立的女儿,问道:“你可是不愿?”
元羲想都不想,当即答道:“儿臣自然是希望能一直陪在父皇身边,为父皇分忧。”
天子便问道:“可你总要嫁人不是?难不成你一辈子都不嫁人了?”
元羲眉头一蹙,直接道:“可儿臣现在不想嫁人。”
天子一直以来知道她对婚事的排斥,如今见她直言,心中便也有了数。原还以为两人私底下有些什么,故而沈南英来替儿子求他赐婚,如今看来,是沈家想借元羲回避与顾氏的冲突。
元羲既是顾钦的外甥女,又是公主,这身份两相便宜。沈珏尚公主不亚于自绝前程,沈家大约是想以此平息违背圣意本该面临的天子之怒。
这亦是一种臣服的姿态。沈家愿意牺牲继承人的前程,叫九五之尊放心。
沈南英亲自带着儿子来求天子下嫁昭宁公主,他若是拒绝,却也不好再下令叫沈珏与南方大族结亲。
沈珏口口声声说对元羲一往情深,再命他与旁人成婚,却是不成了。毕竟说到底是君臣,不是主仆。
当初元羲在他身上用的那招,被他反手用了回来。
既如此,不若嫁个公主过去,也叫元羲帮忙盯着些沈家。
天子心中早有计较,今日召元羲进宫,本也不是来找她商量的,而是来通知她的:“此事却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当年沈珏在众人面前拒了你的婚,让你丢了颜面,故而朕今日允你再办个招驸马的盛会,为难为难他。但你需知,这不过是走过场,你终是要选他的。皇后千秋节那一日,朕便下旨赐婚,这也算是给沈家的恩典。”
见元羲不语,他又道:“你也这么大了,朕一直留着你,朝野皆有非议。且你为长,你不出嫁,嘉蓉便也不好议亲。你放心,你的婚事,朕一定风光大办,绝不会委屈了你。”
到了这一步,元羲反而冷静了下来。
君父看来心意已决,她再使性子说不嫁,那就是违抗君命了。但若没有自己的态度,却也是不行的。
但该发作的,还是要发作出来。这委屈她都不必装,都是现成的。
“说来说去,父皇是嫌弃儿臣了。莫不是儿臣办差办的不好,父皇便想着打发儿臣嫁人。” 说完她便偏开头去,再不看君父。这是明明委屈至极,却还要逞强的姿态。
她这话开头说得又气又急,说到后头,却失了气势,只剩软绵绵毫无力道的质问,越显外强中干,也叫人心生怜意。
天子如今是信了元羲同沈珏真没什么,便放柔了声音,安抚道:“这么大人了,怎的还同父皇置气。父皇怎会嫌弃你。你办差是为君分忧,下嫁功臣之子,又如何不是为君分忧呢?你可不要想茬了。”
原来如此。一个公主于皇室而言,终究不过是牵制臣子的工具。联姻几乎是公主的宿命,只怕所有人都觉得这没什么问题。她一个锦衣玉食的公主,嫁的又是公卿之家,又有什么可委屈的。
如今的她,在天子心中连陪太子读书的资格都失去了。
元羲对他原也没什么指望,这会儿自也没有太多失望,只低了头,瓮声瓮气道:“儿臣知道了。”
天子见她低着头,但他知道她听懂了。元羲虽然有些骄娇之气,实则非常聪明,更兼懂得宫廷生存之道。
“你从前不也说过沈珏人才品貌俱是一流,如今他来求娶你,你怎如此抵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