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诺言回答的是,没有,他跟平时一样。
他表现得没有一丝的异样,口齿清晰,自然有度,表情虽然夹杂着些许挣扎和痛苦,可警察只当他失去了朋友,伤心。没有人知道他亲眼目睹了宁益死时的情况。
警察离开后,许诺言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坐姿,神色如常,嘴里淡淡的咸味提醒着他,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决定了要替江凉隐瞒,他便没有回头路。
那天,许诺言知道了江凉的笔录内容,她说她一整晚都在家,没有出去过。
让许诺言没想到的是,江凉妈妈的话,她也肯定地说,因为下雨,家里人一个都没有出去过。
宁叔不能接受自己儿子的去世,依然在找人继续打捞他的尸体,他总是期盼着,宁益总有一天能站在自己面前,直到两年后越来越多的人劝他,他才忍痛给宁益立了衣冠冢。
收回思绪,许诺言无力的朝后靠了靠,看着自己因为用力而变得青白的手指,苦笑了一下。
这一刻他才深刻地明白过来,这么久以来,他不是忘了,而是害怕记起,那天的记忆就像一个魔鬼,只要他有一丝的松懈,便会被吞噬下去。
李诺薇听许诺言说完所有的一切,心里湿漉漉的疼痛,眼泪早已经流了一脸,干涸的泪痕像蜗牛留下的印迹。
想到许诺言说的那些细节,李诺薇沙哑着声音问:“相机不是被毁了,怎么会留下视频。”
“来会所消费的毕竟是富家子弟,为了明哲保身,装了隐蔽摄像头,后来宁益把那晚的监控拿走了,一直留着。”说到这里许诺言轻轻地扫了一眼李诺薇,神色有些讳莫:“直到后来从阿宁电脑里找到这个视频,再细想那些细节,我才明白过来这件事。”
“什么事。”害怕许诺言再说出什么令人恐怖的真相,李诺薇紧紧的盯着他。
“如果我没猜错,阿宁一直都爱着江凉。”
李诺薇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一样,讽刺道:“爱……你说爱……他就是个畜生……他配吗?”
许诺言神色有些黯然,没有回答李诺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人忽然陷入一种诡谲的沉默中。
李诺薇独自沉思了一会儿,似乎想到什么,立马从地上爬起来,跑出了洗手间。
许诺言也站起来跟出去,见她拿起桌上的电脑就往外跑,几个大步过去,将她拦住。
“你干嘛?”
李诺薇越过挡路的许诺言,边走边说:“我要把视频拿给警察看,我要让他们知道,江凉是无辜的,她根本就是有苦衷。”
许诺言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不禁提高了音量:“薇薇,你冷静一点,你即使把这个视频给警察看了,也救不出江凉,会更加坐实这一点,她有杀人动机。”
李诺薇愣住,整个人无力的垂下去,原本干涸的眼泪又掉了出来,抱紧怀里的电脑,她哭着说:“可是江凉……她已经很苦了,她不能再受到任何伤害了。”
许诺言叹了口气,抬起沉重的手把她搂在怀里安慰:“我知道,薇薇,你不要哭,我会想办法。”
李诺薇当然知道他在安慰自己,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虽然舆论被压了下来,可是消息已经散播出去了,这件事早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如果真的有办法,许诺言黑眼圈就不会这么重了。
想到这点,李诺薇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擦了擦一直流的眼泪,小声的开口:“诺言,你帮帮我,我想去见江凉一面,就一面。”
许诺言眼神有些波动,对着点了点头:“好,我安排好发消息给你,你这几天好好上课,不要想太多了。”
目光一顿,李诺薇胸口一阵闷痛,她怎么可能好好上课,江凉出了这样的事,她一筹莫展,什么忙也帮不上。
“我走了。”轻飘飘的留下这句话,李诺薇转身离开,瘦弱的身体在凛冬灰败的背景下,显得更加单薄,飘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