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不行了?”
“起来!给我站起来!”
“你倒是打啊,打不了就把你的漂亮的眼珠子和头发留下,桀桀,输的人总要受惩罚。”
“真没劲儿,还不如看别的场……”
耳边声音嘈嘈切切,卫寻猛地掀开眼睛。
一瞬间,空旷和寂静扑面涌来,她怔怔地站起,脚踩住的沙子窸窸窣窣声大得令人心惊肉跳。
四周很安静,没有任何声音。接连天地的栅栏框成一圈,圈外是丛丛暗影,圈内是干燥的黄土地。
眼前的一幕无比熟悉,似乎下一秒,身后就有不怀好意的手伸进来,问她:“要水吗?”
空气里拂过燥热,与土地相接的一角扭曲光影,像是从幕布后方揭开背景,露出里头白惨惨的眼珠子,轻蔑又讽刺地冲她一笑。
脑海深处的记忆再次被挖出来,卫寻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冷静下来。
“墙皮人。”她问:“你又来做什么?”
黄土地上的眼睛未动弹,只是维持着仰视的姿势,道:“你越来越淡定了。这次见到我,不像从前那般害怕。”
卫寻顺着栏杆滑坐下来,冷凝道:“你已经被极乐宫做成标本,面对一个死去的幻想,我不应该害怕。”
若是细细算来,她与墙皮人交集不少。极乐宫擂台博弈;标本室里隔容器对望;赫卡忒时成为心魔,差点压得她无法往前……如今又在这,见到了“老友”。
这位,接二连三搅动她神思的“老友”。
“你现在倒是能坦然接受我的死亡。”那双眼睛一晒,“只是这话语真无情,听得令人伤心。”
卫寻看着它,“叙旧倒不必,说吧,这次又想干什么?”她环顾一圈,“难不成这就是法门的'手段'了?若是如此,不用大费周章,我已经不会被心魔困住了。”
“法门?”墙皮人疑惑了会儿,随即波动空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这也不重要。”
它语气平淡道:“我是觉着,时候到了,我们也该做个了结。”
卫寻慢慢蹙起眉峰。
寂静的擂台,天光下只有两方各自据守,隔着不远不近的黄土地对坐,周围没有看客和热闹,他们在这片小空间里,仿佛扎住了时间,失去了生命的流动。
说起来,这里……到底是哪里?
卫寻将升起的念头拨开,努力让自己专注眼前。
“不知你是否还记得,当初我的死是你间接造成的。”墙皮人缓缓道。
卫寻不避不让,坦言:“没错。擂台上,我为了活下去,用你的弱点将你打败。只是我没想到,输的一方竟然被做成标本。说是'间接'导致你的死亡,也没错。”
“当时我还质问过你,为何要对我痛下杀手。”
“因为我别无选择。”那种情况下,她想要自己活着,就必须击败另一方。
“如果你有选择呢?”
卫寻顿住,“什么?”
黄沙席地,眨眼间热闹喧嚣灌进眼底耳间,栅栏外的丛丛黑影一下子有了重量和轮廓,正兴奋地抓紧栏杆,唾沫横飞。
“浇它!浇它!”
“我要墙皮人的那身皮!谁也不能跟我抢!”
心脏被这股突然而来的氛围撞得咚咚跳动,卫寻晃神地低头,她手中正拿着外头人递的竹筒,竹筒里的水晃晃荡荡,就要往下浇去。
除了那只黄土地里的眼睛不复当日戏谑战意,其余场景一如那时。
墙皮人问她:“再回到这个时刻,你会做出什么选择呢?”
圈外吵吵嚷嚷,心脏快跳出嗓子眼。卫寻急忙目光搜寻一圈,连边边角角都没放过。
栅栏!不行,这些细柱子密密麻麻,都砸进天花板和地下,根本没有出逃的门!那杆子她也挤不出去,更遑论周围的嗜血的想把她撕成碎片的黑影们,她根本逃不出这里!
叫小凡?不行,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这里是极乐宫。就算她知道了,小凡也不见得会帮她,看看下一层的磐石林就知道了,游戏中的分身,对她肯定不会友好,她在依赖什么?!
和平解决吗?
卫寻猛地低头看地上的眼睛,它没有当初那般激怒它,只是很平静、很平静的望着她,仿佛一切都好说话。
可不行啊,只有胜的一方才能离开。他们平局毫无意义!平局会怎样?被送到下一层?被黑影们当玩物撕碎?被重新分配对垒?总之不会降下升降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