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那样,舒怀是有房子,那不过是一口活棺材而已,而郑凡却在为拥有这口活棺材没日没夜地拼命地工作。
这个冬天郑凡对许多事越来越想不通,想不通的时候,他就通过拼命干活来转移心里的不安和惶恐,赵恒两次请郑凡和韦丽吃饭,韦丽都不愿去,但韦丽已不再反对郑凡接下江淮文化传播公司的活,其实当初赵恒救老苟的时候,韦丽就已经松过口。赵恒让郑凡参与江淮小姐选美大赛的组织策划工作,还有明年夏天全省青年歌手大奖赛筹备工作,赵恒说,“韦丽要是再反对你过来兼职,干脆把她休掉,今明两年我们都泡在美女堆里,随便挑一个也比收银员强。”郑凡说,“韦丽跟我受了那么多苦,哪能随随便便说换就换了。”
郑凡回来后跟韦丽说现在帮江淮传播公司干的是创意策划,这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了的,今后再也不用编写小广告和狗皮膏药一样的传单了。他说只要有机会,就必须多挣一些钱,夯实口袋,“从今天起,哪怕房价只降一毛,我们马上就买,好不好?”
韦丽对郑凡再提房子的事非常反感,一听到房子,就像犯了胃溃疡一样烧心,韦丽自跟了郑凡后,她在城中村苍蝇蚊子的围追堵截下长大了,两年的见识胜过了以前的二十年,她觉得郑凡是一个唯利是图、目光短浅、好沾小便宜、缺少大局观的男人,简直就是一个读过书的农民,买房这件事是最好的明证,当这一结论在韦丽心里明确后,她就对郑凡非常失望,但她不愿说出来,也不能说出来,毕竟他像一头农村老黄牛,是个勤勉踏实的男人。她不愿过度伤害郑凡,于是就不冷不热地说,“你是家里的男人,你怎么想就怎么做。”
晚上,郑凡想讨好韦丽,就在被窝里轻轻地扳韦丽的腰,韦丽脊梁对着郑凡,轻轻地说,“冷,被窝里漏风。”
扫兴的郑凡看着屋里永远也关不严的窗子,凛冽的寒风正乘虚而入,钉在窗子上的塑料布哗哗作响。
郑凡给父亲打电话说春节回不去了,单位里要加班,其实是赵恒的公司里要加班,公司春节期间为几个新年新款的国产车在几个社区策划“汽车进万家”推广宣传活动,赵恒说春节六天劳务费和加班费给郑凡一千二百,郑凡心想回家过年最少要花一千二,这样一反一复就是两千四,更要命的是,要是过年家里人问起他婚姻、房子、位子的事,那几乎就是对他进行一次活剐,所以赵恒还没说完春节加班的时候,郑凡就满口答应了下来。
腊月初十那天,庄邻周天保和儿子周小保来庐阳找到了郑凡,周天保说女儿到广东卖淫后,气得肝疼,最近扛不住了,想请郑凡帮他找一家医院看病。郑凡二话不说就带着周天保父子去了市第一人民医院,他想自己没能帮人家在省里和中央打上招呼救出卖淫的女儿,帮着找医院看病还是能做到的。赵恒很仗义,说他小舅子朱均在市一院当医生,一个电话过去,郑凡没费周折就把周天保安排住进了医院,三天后,周天保儿子周小保哭着给郑凡打来电话,“凡哥,不好了,我爸要死了!”
郑凡赶到医院,赵恒小舅子朱均告诉郑凡,周天保查出来是肝癌中晚期,必须立即动手术,时间一点不能拖了,郑凡问要多少钱,朱均说,先交两万五千块钱做手术,郑凡问周天保带了多少钱过来,一脸麻木的周天保说,“总共带了五千块钱,我不想开刀,死掉算了!”周天保说自己死掉就像说日本鬼子死掉一样,异常平静。
郑凡却急了,“周大爷,你怎么能这样说话,生命只有一次,哪能轻易放弃的。”
周天保说,“家里没钱了,家里的猪和鸡都卖了,这些年找二丫,积蓄全花光了。”
郑凡对赵恒小舅子说,“朱医生,你赶紧安排手术,我回去拿钱!”说着转身就跑了。
郑凡从银行取出两万块钱飞速赶回医院缴了手术费,等到松懈下来的郑凡手里攥着缴费收据抹着一头热汗时,他这才想起没跟韦丽打一声招呼,因为这笔钱缴到医院跟扔进水里是一样的后果,周天保家是无论如何也还不起这笔钱的,他有些后悔自己操之过急。可一切都来不及了,周天保已被推进了手术室,手术室外的走廊里漂满了药水味,窗外的阳光也像被药水浸泡过一样,冷而灰。
走廊里的郑凡很惶恐地问朱均,“朱医生,周大爷开了刀后,能活多久?”
朱均说,“这就难说了,也许能活三五年,也许就几个月,主要看是否扩散和扩散范围有多大。”
郑凡头嗡地一下就炸了,乡下人要是听说花几万块钱开一刀只活三五年,肯定不干,周天保要是知道只能活几个月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