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刷牙的杯子在接漏下来的雨水,水泥地面上湿漉漉的,屋里水气弥漫,墙角处十多天前就长出了几块绿色的青苔。郑凡喊了一声,“妈!”
韦丽母亲象征性地“嗯”了一声,然后用极不信任的眼神盯着郑凡,韦丽拿了一条干毛巾给郑凡擦身上的雨水,丈母娘在屋外连环爆炸的雷声和屋内淅沥的雨声中开始问责,“小郑,你是山里来的孩子,不是山里来的土匪,你把我女儿抢到手,死活就不管了,土匪的压寨夫人也不是住在这漏风漏雨的破地方呀,还不如住在山洞里,山洞里好歹不漏雨呀!”丈母娘端起了半盆漏下的雨水站在郑凡面前,“马上就三年到了,房子呢?是你当我面赌过咒发过誓的。我已经拿了两万,你总不能要我贴了女儿再给你买上房子让你享福吧,你晓得吗,我和小丽她爸风里来雨里去,一天卖水果挣不了二三十块钱,遇到卖不完烂掉的水果,那就像身上的肉烂掉了,钻心的疼呀。”
郑凡抹着脸上的雨水和泪水,“妈,我对不起你!”
丈母娘继续数落着,“你父母不管不问,不贴一分钱,不帮着买房子,反正儿媳妇已经骗到手了,是吧?天下哪有这种不负责任的父母。”
郑凡本来想以低头认罪的委屈来争取丈母娘的宽恕,而且确实也做好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心理准备,可当丈母娘谴责起乡下父母时,郑凡还是忍不住了,“妈,我山里的父母不是不负责任,而是负不起责任,他们把我养大,培养我读书,本指望我读出来后望能帮家里一把,可我还是拿不出一分钱来帮家里,他们在田里、山场上忙活一年的钱都买不上如今城里的一个平方的房子,你让他们怎么负责任,他们比你们还要穷,还要苦。对于您,我是没兑现诺言,可对我父母,我是忤逆不孝。”
郑凡说着眼泪忍不住像屋内的漏雨一样,哗哗地流了下来,在屋内忙着抢救半口袋大米的韦丽对母亲大声抗议着,“妈,你是来看我们的,还是来审我们的?你再提房子,我就跟郑凡跑到山里住山洞去!两万块钱,明天让郑凡到银行取出来还你。”
韦丽的母亲不再说话了,她抓起桌上的帆布包,对韦丽和郑凡说,“都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们!从今往后,我要是再说你们一个字,烂嘴烂牙!”说着就一头冲进屋外的暴雨中,韦丽和郑凡将母亲死死地拽了回来,郑凡说,“妈,我错了,还不行吗?”
韦丽母亲心灰意冷抹着脸上的雨水,“我到外面找个店住,明儿一早就回去,庐阳我再也不来了!”
韦丽母亲当晚住在城中村私人小旅店里,那里虽然肮脏还有老鼠臭虫,但不漏雨,韦丽要陪母亲住,母亲说不用了,“一路上太累,我想好好睡一觉!”
母亲更多是觉得母女之间已经无话可说,郑凡讨好地对丈母娘说,“妈,您好好歇着,明儿一早我和韦丽过来送您。”
第二天一早六点,郑凡就和韦丽起床去送母亲,赶到小旅馆,店主说,天还没亮,好像还不到五点,人已经走了。
郑凡拉着韦丽的手说,“走,我们去车站!”
韦丽说,“不用了,我妈已经走远了。”
郑凡站在清晨潮湿的雾气中,声音也是潮湿的,“韦丽,对不起!”
韦丽没说话,独自一人向巷子深处走去,身后的郑凡像是被韦丽扔下的一张旧报纸。
韦丽对郑凡怨气很大,但她不说。要是去年把百安居的房子定下来,母亲就不会这么绝望地不辞而别,郑凡太固执,固执得不可理喻,虽然他做出了让步,答应房价每平米降一毛钱都买,可事到如今,想降一分都只有在梦中才能实现。其实郑凡比韦丽早已提前绝望了,他不愿承认是出于他脆弱的自尊和不甘心,他望着韦丽远去的背影,心里很难受,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立即去干活!
可郑凡不可救药地发现,他越是努力地去干活,他离房子就越远。于是,他推掉了赵恒的一个医疗器材展销会的策划。
郑凡决定去找悦悦,看能为舒怀做点什么,可一直没抽出空来,这天郑凡正准备去欧陆地产的时候,老肖找到了他。
老肖的儿子结婚,给郑凡送了一份请柬,郑凡当晚只得去了文华大酒店参加了老肖儿子的婚礼,看着比自己小三岁的老肖儿子幸福地挽着新娘的手走进大厅,洪水猛兽般祝福的掌声淹没了一对新人,郑凡看得眼睛都发直了,幻觉中挽着新娘的新郎官成了自己,他的双脚随着《婚礼进行曲》的节奏在桌子下面不由自主地踏着松软的地毯。他在跟韦丽拿证的那天就在心里发过誓,一定要给韦丽一个体面的婚礼,可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