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却是遥遥无期。
郑凡问坐一桌喝喜酒的郭之远,肖老师儿子有没有婚房,肖老师掏了多少钱,郭之远说,“老肖跟我们一样,几个死工资,哪有钱贴?他儿子是市电力公司的,分了一套120平米的福利房,还有一套集资房,每平米只付两千八,不到市场价的一半。”
郑凡问老肖儿子是不是留学回来的高科技人才,郭之远说高中没考上,上了电力技校,他妈是供电局的,所以毕业后到了电力公司做了技工,“别多问了!没有谁规定你研究生毕业,就一定要比人家电力技工学校毕业的更值钱些,还有中石油、中石化、中移动、中电信,随便一个刚入行的毛头小子,也比我这个干了一辈子的高级知识分子收入高几倍。天下不平的事太多,你不比,等于就没有。”
郑凡说我懂了。其实他并没有懂,大庭广众之下,他只好不懂装懂。
婚礼结束的时候,郑凡照惯例给老肖出了一百块钱礼份子,老肖坚决不收,推开郑凡塞过来的一张百元大钞,“你能来我很高兴,你业余打短工挣点钱不容易!”
郑凡说,“再不容易,也得按规矩来!”
郭之远也很严肃地劝老肖收下,不然就是对郑凡的不尊重。老肖只得从命。
郑凡回到家后,韦丽看他喝得酒气熏天的,问他晚上为什么事在哪儿喝了这么多的酒,郑凡说,“在赵恒那儿喝的,谈一个展销会策划的事。”
郑凡不敢说参加了老肖儿子的婚礼,他怕韦丽受刺激。韦丽对赵恒保持着一贯的偏见,“赵恒这个人就是不地道,把你灌多了。”
赵恒这个人固然有其唯利是图的狡黠和自私,但只要不触及他的核心利益,为人还算是比较仗义的,听说郑凡同学舒怀出事后,他主动推荐了庐阳最有名的大律师吕枫为舒怀辩护,“找一个好律师,你们多去看望看望,关键时候没人站出来是不行的!”
所以在韦丽愤怒谴责赵恒的时候,郑凡没接腔,他端起桌上的凉茶猛喝了一气。
参加婚礼的第二天一早是韦丽轮休的日子,郑凡要韦丽陪他一起去看守所看望舒怀,韦丽说,“你整天忙着挣钱,平时对舒怀那么冷漠,早不去看望,现在去看望有什么用?”
郑凡没有争辩,他去找悦悦。
悦悦不在办公室,郑凡在郝总的办公室见到了悦悦,悦悦正在跟郝总谈笑风生,从脸上的表情能看得出来他们在此之前的交流相当愉快,郑凡对悦悦说,我找你有事,悦悦说什么事,你就当着郝总的面直说吧,郑凡看了看面部表情很大度的郝总,说,“舒怀被抓起来了!”
悦悦坐在郝总对面的沙发里冷冷地说,“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舒怀抓起来与我有什么关系?”
郑凡看悦悦像听着一件古代往事一样的麻木和冷漠,他将手心里的自行车钥匙几乎捏碎,“舒怀就毁在你手里,难道你还想抵赖吗?”
悦悦不动声色,“郑凡,一个人只有毁在自己手里,别人是毁不了的。”这时郝总电话响了,他抓着手机出去了。
悦悦站起来缓缓地走向郑凡,她甚至闻到了郑凡粗鲁的喘息声,“郑凡,为什么我没毁在你手里?”
郑凡愣住了,他不知道这话从何说起,树桩一样沉默着。
悦悦逼近郑凡的脸,他看到郑凡脸上的毛孔正往外渗着细密的微汗,“无论是事业,还是情感,命运只掌握在自己手中,除非你自己对自己就不打算负责。你这么聪明的人,还没听懂?”
郑凡点点头说听懂了,他软下口气说,“我是想,我们一起去看看舒怀,就算是相识的隔壁邻居,我们也应当表示一下同情,看能不能帮他做点什么。”
悦悦说她已经去看过舒怀了,她已经替舒怀找了吕枫大律师,律师合同也签过了,代理费我付了一万六,如果能判成抑郁性精神病无罪释放的话,另加五万,如果判为故意伤害过失致人死亡罪,加两万,“这都已经写进合同条款了。要判死刑的话,就太重了,郝总也帮忙在法院那边找人。”
郑凡说了声“谢谢”,就独自转身一个人走了,想起刚到庐阳那天晚上舒怀为他接风的情景,郑凡鼻子酸酸的,想哭。
郑凡拎了一网兜苹果骑着车直奔螺丝岗看守所。
看守所里,隔着铁窗、剃了光头的舒怀见到郑凡时表情很麻木,他用右手指甲不停地抠着左手指的指甲,不断重复。
郑凡说,“我是郑凡,你认识我吗?”
舒怀点点头。
郑凡将一个苹果塞到舒怀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