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到底说完了没有,只是一口气接不上来,便即人事不知,耳边最后只听得一声箫中剑的低呼:
“冷醉!”
这一昏迷,亦是不知过了多久。冷醉迷迷糊糊之中,忽觉胸腹间升腾起一股温熙,跟着有丝丝凉意散了开来。他虽半迷半醒,但习武之身一遇此况,立生反应,自然而然便提气运功,将那凉意向四肢百骸运走过去。一时三刻间气走百脉,上下十二重楼忽地一阵清凉,猛然双眼一睁,便醒了过来。
冷醉眨了眨眼,感到身后石壁硬生生硌得自己背脊发疼,才知确然不是梦境。微一吸气,身上虽是仍有些虚软无力,但那阵莫名燥热却已散得无影无踪,竟不似曾中毒过来的,不由暗叫声:“邪门!我……我这可昏了多久?”
他只觉箫中剑仍是靠在身边,右手搭在自己左手上,初时还以为这一晕或者并不多久,但转眼便知不对。但见头顶石缝中透进丝丝光线,照上dòng壁,侧耳听去,dòng外那嘶然狂号的风声也都止息,一时间天地静悄悄地,想是bào风雪已然停了。
冷醉暗道:“竟然天亮了……那我……我这是怎麽回事?”迷蒙方醒,脑子也实是不如何听使唤,这一夜不饮不食,不免口gān,便伸舌舔了舔嘴唇。只觉自己唇齿之间有一股淡淡的腥甜,直入喉头,不由一愣,隐隐只感到有哪里不对。定了定神,方惊觉这dòng中实是安静得过分。身边的箫中剑一直静沉沉无声无息,连呼吸声都恁般细微,不是凝气细听,几乎便听他不到。手臂一动,更立时觉出搭着自己的那只手直无半分力气,而在自己手指之间,却传来一股奇异的冰冷粘腻之感。
冷醉心中突起了个极不祥的念头,身子一颤,那锦袍怪人的两句话猛地轰雷掣电一般在脑中闪过:
“居然是天生的极冷之体,正克我之毒,也算天意……”
极冷之体?
正克此毒?
我……我这口中腥甜,手上粘腻,莫非是……
冷醉的手忽然哆嗦起来,急从怀中摸出火折,竟晃了两次才算点着。好容易光亮一闪,低头看去,却见箫中剑斜倚在石壁上,双目紧闭,脸庞双唇在火光下白得几近透明。冷醉只左手一抬,低目立时看见,自己五指间半gān半裂,分明沾染的尽是化碧之色。
刹那间冷醉只觉自己喉咙仿佛被什么扼住了,气也喘不上来,猛一把将箫中剑双手都拉了起来。火折子一点微光簇簇跳动,却也清清楚楚地照出,在那双手腕上都划着一道血肉模糊的剑伤,深几入骨,直透血脉,衣袖被血迹沾染得淋漓一片,映着火光,倒似乎连他那惨白的脸庞也映上了几许殷然!
冷醉大叫一声,火折子脱手掉在地下,登时灭了。一片黑暗中他张臂把那人抱进怀里,只觉得透衣冰冷,耳边那叫声恁般嘶哑,简直竟不象是自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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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
机杼轻响,织机边宫装丽人云鬓峨峨,修眉连娟,传说中织锦天孙不过如是。只是十指翻弄间,流过的并非锦缎绫罗,但见青光闪烁,竟赫然是生铁成丝。金铁光芒映上那丽人脸庞,一如照着了秦宫宝镜,寒光b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