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自己还不够qiáng大,所以无法保二弟、三弟安然身退。罗喉紧紧拥着四弟震颤剧烈的双肩,这才发觉自己脸上有泪。是一滴、还是两滴,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心里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夺走了,随着邪天御武死前含恨的诅咒一起漂流在天地洪荒之中。
他无法像温柔的四弟这样泪如泉涌,放眼望去,西武林的土地竟看不见任何生机,激烈的血斗将láng嚎谷仅剩的残林都夷为平地,四枝高耸的九殃幡,悬挂着十万人的骨、血、肉,刺鼻的血腥味窜进罗喉的四肢百骸,太多种憎恨发出生人无法听闻的嚎叫……独独罗喉听见了。
他再也不是以前的罗喉了。
远方地平线先是出现了几个人,而后更多人从躲藏的dòngxué中一一走出,他们走得极慢,因为他们仍很戒备这场战事的胜负,随着前方引导者传递出战胜的消息,人群逐渐汇聚成黑压压的cháo水,包围住罗喉和君凤卿。
人群的表情并没有特别欣喜,因为有许多人是九殃幡上那十万人的亲属。这场胜利付出的代价太大,而胜利必须被延续。人群中领头的几个大声疾呼:『罗喉是古往今来难得的大英雄,我们当拥护罗喉为西武林的君主,共同建立一个最qiáng大的王国。』
罗喉记得,这些当初疾呼的人,最后都背叛了他。
因为被仰望、被信赖、被寄托,罗喉似乎无从选择,群众的意志是一种绵密的yīn柔,惯使依附来换取生存的机巧。或许他曾拥有过机会,君凤卿要离开时,他毫不考虑地追了上去,然而君凤卿的表情告诉他,除却这片大地,罗喉的容颜亦会让君凤卿想起失去结义兄弟的痛苦。
他始终不能选择。他能选择的只是变得更qiáng,以及成为一个不枉担虚名的bào君。
罗喉的思绪总在这里中断,好像后来的人生都不再具有任何意义,最值得活的时刻已经过去,该死的时候也没有死。他看见的世界都没有温度与颜色,直到他遇见了huáng泉。
罗喉听闻有这样一个人,冲进天下封刀的四象之阵救了天都部众,见者无不惊叹这名手执银枪的战将身法如何迅捷。没有立场,不属于任何一边,彷佛只是游戏,存心搅局,让世人知晓他的存在。罗喉曾亲临高崖俯瞰,见着了此人遭天下封刀副主席率将包围,依然毫无惧色的胆魄,那抹银色好抢眼,隐隐触动了他心中一角。
啊,他必须要见见这个人。难得急迫地。
一轮银色满月下,这名战将伫立孤崖之上。冷风鼓动着那人一袭银白镶红战袍,这名后辈眉宇俊美,身形瘦削,月牙白的长发一把挽起。
罗喉降临于另一座孤峰,问起他的名。
「来自无间之身,唯有huáng泉为名。」
他手执银色长枪,英姿飒慡,桀骜不驯的表情流露不受世间拘束的傲气。端详着,罗喉不自觉地笑了。他很久没有这样笑过,发自内心地喜欢眼前这样一个人,有棱有角,既纯粹又分明。
这名叫huáng泉的战将,现在还不够qiáng,但是他知道huáng泉拥有无限的潜力。
武者的气质,有时只需一招便能领略。错身而过的时候,罗喉和huáng泉各出了一招,huáng泉握着银枪的虎口渗出了几滴鲜血。「啧!」huáng泉摇摇头,这可不是赞叹罗喉的表情,他只是不满意自己的表现,而他确信他下次又会比这次更进步。罗喉好像看见了过去的自己,可又不全是。他和huáng泉都必须活在最激昂的状态,他们都流动着喜欢接受挑战的血液,然而,罗喉觉得huáng泉还多了一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