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丧结束，通彻天地的哭声刚刚结束，整个广场上肃静似天地初生。

然而，王廖光的怒吼似一道惊雷，劈天裂地，忽然炸出了日月辉光。

在场众人皆身子一震，目光小心翼翼地在王廖光，李昆和皇帝的身上来回游移。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

耳畔，风雪声更盛，大到甚至震耳欲聋的程度。

不知过了多久，楚唯乾缓缓转身，面向朝众。

他不过二十岁，长着一张眉目清秀的青年面容，此时身着雪白丧服，碎雪落在他眉间几粒，显得清丽柔顺，只像富贵人家的清雅公子，却不似掌握天下的威严帝王。

他神情淡淡的，眸子清亮如雪，显然一滴泪都没掉。

看着跪在地上的王廖光，他面上毫无波澜，“既然你弹劾云南总督李昆，又细数此般罪名，可有证据？”

王廖光再拜，“陛下！李昆在朝，乱扣罪名于忠臣良将，排除异己，结党营私，朝中众人有目共睹！”

楚唯乾眼睫微垂，眉心皱了皱，语气冷了几分，好像在隐忍着什么，“朕问你的是，有没有证据！”

王廖光抬头，神色坚毅，满是视死如归，“臣没有证据！臣今夜冒死直言，只因陛下亲政，臣希望陛下能肃清朝野，诛杀奸臣，还我大岺清明政治！”

良久，只有风雪的呼啸之声聒耳，夹杂着王廖光豪言壮语的余音，在空旷肃静的广场之上回响。

谁人不知李家在朝一手遮天，可死了这么多人，就连太后也被李家荼毒。

如今就算皇帝亲政，大权却掌控在李家手中，大家心照不宣。

王廖光今夜这般直言，定是必死无疑了。

唉，又要折了一个直臣！

在场氛围压抑，良久，簌簌风中，传来楚唯乾略有癫狂的笑声。

他初时笑得柔和低沉，紧接着笑声骤然放大，笑到几乎捧腹，好似刚刚有人讲了一个了不得了的笑话。

大臣们皆摇头，他们早听说皇帝神志不似常人，时而清醒，时而癫狂，这也是太后把持朝政，监国五年不愿让皇帝亲政的原因。

兀自笑了一会儿，楚唯乾抬手，轻声道：“污蔑忠臣，其罪当诛，庭仗一百，当场杖毙！”

在场众人虽不敢附和王廖光问罪李昆，但毕竟佩服他的赤胆忠心，皆想跪下求情。

礼部尚书王忠庆带头道：“陛下，王廖光其罪当死，可眼下毕竟是太后丧仪，丧仪之上不宜见血光，请陛下缓刑！”

众人闻言，皆附和道：“是啊！还请陛下缓刑！”

“请陛下缓刑！”

众臣如风吹白草伏倒在地，呼啦啦跪成一片。

楚唯乾垂在袖中的手指微颤，十分不悦，他猛地一拍棺椁，吼道：“朕说了，杖毙！杖毙！杖毙！你们拿朕的话当什么！”

拍棺的声音好像被放大了无数倍，在整个皇极殿的广场上幽灵般回荡，冲击着每个人的神经。

他们没看错吧！

皇帝竟然——拍了太后的棺椁！

这是足以让天子亲自下罪己诏的不孝大罪！

一直站在楚唯乾旁边的李酥莺和李昆都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