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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认卷(ZC) 商品

A、工具和原料

爱情这个古老的题目,它像肥沃之土或高原之水,滋养了一代一代的写手;它像我们传统的项目,不断地被写手们翻新、炒卖,也不停地走俏。不用担心,某一天爱情会油尽灯灭,不同的种植能手种植出不同的爱情,诡计多端的说法使许多与爱情牵联的作品成为经典,爱情似乎成为写手们的一种基本或者说是写手们的衣食父母,不能超凡脱俗的写手们,会一如既往地把爱情作为原料生产小说。

这种时刻,我会和所有的写手一样重视工具——汉字。爱情和汉字现在成为我的原料和工具散落在我面前,如遍体倒伏的禾草,等待我去整编收割。我戴上草帽拿住农具走出我栖息的家园,开始踏上辛劳的路程。

B、作品或者产品

现在我置身于一个破败的小站,等候去麻阳的客车。细细掐算我已离家漂泊多日,在我如烟如尘东游西荡的日子,我始终记住母亲的嘱托:清明节必须赶到麻阳,为你的父亲烧一刀纸。

清明节的气氛无孔不入,零星的鞭炮声像节日的符号,穿透阻力和墙头的草丛扑打到我的耳鼓。老人和孩子的提篮里盛满香纸和贡品,他们营造气氛为追赶节日而聚集在车站,完成亘古未变的纪念和还愿。如果我今天不能如期赶到麻阳,那么我将失去面见父亲的意义,也必将宰杀母亲的心愿,继承母亲的遗憾永远心事重重。

父亲在我出生的一九六六年不那么清白地死于湘西麻阳,他像一团烟雾一种声音从这个世间撤退,但我母亲却为解开这团迷雾而终生头痛。麻阳是我的祖籍地,一九六六年四月,桂西北流行饥饿,父亲如同怀揣罪恶般怀揣当时不能随意出手的银元,投奔乡音盈耳春意与细雨结伴的老家,企图联系举家由桂西北迁回湘西事宜。父亲刚走出家门二十天,便倒在春天里,为母亲制造死亡信息的根源。母亲坚信父亲死于族人的谋害。为父亲收尸而远行的是我本村的一位表哥。表哥接过母亲卖猪的钱,一路兴高采烈到达麻阳,在麻阳城郊找了块地埋葬了父亲,然后画了一张草图标明我父亲的所在。现在,这张被母亲反复展读的皱巴巴的草图就装在我的衣兜里,我将沿着那些历史的笔迹,寻找我的目的地。

关于父亲的死亡,多年来表哥反复阐释,说我父亲也就是他的舅爷死得很正常,脸不发黑身无伤口,实属病死或者饿死。父亲怀里的银元下落不明。母亲后来看见表哥手上的银戒指,表嫂耳垂下晃荡的银耳环,便疑心表哥害了父亲。母亲对我说也许你父亲根本没有死,从麻阳传回的消息或许是讹传。你表哥到麻阳之后,找到你活着的父亲,然后杀死了他,谋了他身上的八十块银元。

我现所处的小站叫桐木溪车站,桐木溪西去几百里便是麻阳。发往麻阳的客车迟迟不见进站,车站的每一个角落都飘散着旅途的气味。那些刚刚发情的青草和树木远在车站之外,车站是旅人的起点和终点,与疲惫烦躁危险搅和,与青草、安静无关。天空显然成熟,它不因清明这个日子和客车的失约改变容颜。一个姑娘在她的行李旁站起又坐下,目光在人群中不停地寻找。姑娘像是被一件急事逼疯了,目光大胆地投向我。她托我照管行李,朝厕所狂奔过去。

一辆陈旧的客车在姑娘忙乱的时刻滑进车站,车声干扰所有的乘客。姑娘听从召唤赴出厕所,我看见姑娘的裤子上爬满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湿漉漉的春天的树叶。我突然想起一首歌名:春天在哪里?春天在每个人的心窝里。我对姑娘说如果不为赶路搭车,你也不至于连屙尿的时间都没有。姑娘说女人屙几泡尿就老了,男人刮几次胡须就老了,你看你的胡须那么长了,为什么不刮?是没有时间吗?我突然有些激动,就像在文章的夹缝中读到了惊人的句子那样激动。

姑娘坐在我的身边,脸面像冰冷的季节。我想姑娘的脸就像我家乡冰冷的铜鼓,上面铸满了先人劳作和做爱的内容,鼓槌不敲铜鼓不响,一旦敲响声音会绵绵不绝富于诗意。客车打破宁静,飞鸟从草丛中大把大把地撒出来,忧伤地吹着哨音划过车窗。鸟声之外是挥锄的农民,他们把锄头高高地扬过头顶未及落下,便匆匆地告别我的视线,衔接着画面的是一块又一块翻挖的土地,仿如春天里破烂的补丁,结构成农民的书本文字。我说姑娘,你一定和冬天有联系,说不定是冬天出生的。姑娘扭过脸来,说为什么?我说不是冬天出生的人,不会像你这么冷若冰霜。

姑娘开始认真地打量我,说你像个算命的。姑娘的目光像油滑的鱼在我的目光中逃脱。我看见姑娘长着一架小巧的鼻梁,姑娘鼻子的全部魅力包括整个脸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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