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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缮性

将为胠[胠(qu,一声):从旁边打开]箧[箧:小箱子]探囊发匮[发匮:开柜。匮,通“柜”]之盗而为守备,则必摄缄滕[缄滕:皆为绳索],固扃[扃(jiong,一声):官钮]鐍[鐍(jue,二声):箱子上加锁的纽],此世俗所谓知也。然而巨盗至,则负匮揭箧担囊而趋,唯恐缄滕扃鐍之不固也。然则乡之所谓知者,不乃为大盗积[积:做准备]者也?

译文:

为了防范那些撬箱子、掏口袋、开柜子的小偷,人们必定会用绳索紧紧捆住,加固门门和锁扣,这就是一般人所说的聪明。可是大强盔来了,就背起柜子、抬起箱子、挑着口袋快速地跑掉了,还担心绳子捆得不够紧,门门与锁钥不够牢靠。既然是这样,那么之前所做的一系列聪明的措施,不正是给大盗做好了积聚和储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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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尝试论之,世俗之所谓知者,有不为大盗积者乎?所谓圣者,有不为大盗守者乎?何以知其然邪?昔者齐国邻邑相望,鸡狗之音相闻,网罟[罟(gu,三声):网的总称]之所布,耒耨[耨(nou,四声):除草农具]之所刺,方二千馀里。阖四竟之内,所以立宗庙社稷,治邑屋州闾乡曲者,曷尝不法圣人哉?然而田成子一旦杀齐君而盗其国,所盗者岂独其国邪?并与其圣知之法而盗之。故田成子有乎盗贼之名,而身处尧、舜之安。小国不敢非,大国不敢诛,十二世有齐国。则是不乃窃齐国并与其圣知之法以守其盗贼之身乎?

尝试论之:世俗之所谓至知者,有不为大盗积者乎?所谓至圣者,有不为大盗守者乎?何以知其然邪?昔者龙逢斩,比干剖,苌弘肔,子胥靡,故四子之贤而身不免乎戮。故跖之徒问于跖曰:“盗亦有道乎?”跖曰:“何适而无有道邪?夫妄意室中之藏,圣也;入先,勇也;出后,义也;知可否,知也;分均,仁也。五者不备而能成大盗者,天下未之有也。”由是观之,善人不得圣人之道不立,跖不得圣人之道不行[王叔岷据疏谓“跖”上脱“盗”字]。天下之善人少而不善人多,则圣人之利天下也少而害天下也多。故曰,唇竭则齿寒,鲁酒薄而邯郸围,圣人生而大盗起。掊[掊(pou,三声):打倒]击圣人,纵舍盗贼,而天下始治矣。

夫川竭而谷虚,丘夷而渊实。圣人已死,则大道不起,天下平而无故矣!圣人不死,大盗不止。虽重圣人而治天下,则是重利盗跖也。为之斗斛以量之,则并与斗斛而窃之;为之权衡以称之,则并与权衡而窃之;为之符玺以信之,则并与符玺而窃之;为之仁义以矫之,则并与仁义而窃之。何以知其然邪?彼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诸侯之门而仁义存焉,则是非窃仁义圣知邪?故逐于大盗,揭诸侯,窃仁义并斗斛权衡符玺之利者,虽有轩冕之赏弗能劝,斧钺之威弗能禁。此重利盗跖而使不可禁者,是乃圣人之过也。故曰: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彼圣人者,天下之利器也,非所以明天下也。

故绝圣弃知,大盗乃止;擿[擿(zhi,四声):投掷]玉毁珠,小盗不起;焚符破玺,而民朴鄙;掊斗折衡,而民不争;殚残天下之圣法,而民始可与论议。擢乱六律,铄绝[铄绝:烧断]竽瑟[竽瑟:皆为乐器],塞瞽旷(即师旷,春秋时晋国乐师,极精通音律,因其目盲故称瞽旷]之耳,而天下始人含其聪矣;灭文章,散五采,胶离朱之目,而天下始人含其明矣。毁绝鉤绳而弃规矩,攦[攦(li,四声):折断]工倕[工倕:传为尧时的巧匠]之指,而天下始人有其巧矣。故曰:“大巧若拙”。削曾史之行,钳杨墨之口,攘弃仁义,而天下之德始玄同矣。彼人含其明,则天下不铄矣;人含其聪,则天下不累矣;人含其知,则天下不惑矣;人含其德,则天下不僻矣。彼曾、史、杨、墨、师旷、工倕、离朱、皆外立其德,而以爚[爚(yue,四声):火乱飞的样子)乱天下者也,法之所无用也。

译文:

所以我们试着讨论一下,世人所谓的聪明人,有不替大盗积聚财物的吗?所谓的圣人,有不替大盗守护财物的吗?为什么要这样说呢?当年的齐国,相邻的

两村遥遥相望,鸡狗的叫声彼此都能够听见,布下的渔网,犁锄农具耕作的土地,方圆两千多里。整个疆域之内,用来建立宗庙、社稷,用来治理邑、屋、州、阎、乡、里等区域的方法,又何尝不是在效法古代的圣人呢!不料田成子突然杀了齐国的国君,夺取了齐国的王位。难道他所盗窃夺取的仅仅是一个齐国那么简单吗?他连同那里各种圣明的法规与制度也一块儿劫夺去了。虽然田成子背负着盗贼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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