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曰∶宜用炒吴茱萸,顺其性而折之,乃
反佐之法也,必用黄连为君以治之。此丹溪之意亦主于热,正与东垣相反,而欲以芩连治吐
酸,则不可不辨也,故余以东垣之说请为之疏焉。
夫所谓收气者,金气也,即秋气也。《内经》曰∶秋气始于上。盖阴盛之渐,必始于秋
,以阳气之将退也。寒肃之渐,必始于上,以阳气之日降也。其云金旺者,非云肺气之充实
,正言寒气之有余也。其云子令母实者,以寒在上焦,则收气愈甚,故治用咸热等剂以泻其
子,亦无非扶阳抑阴之道,最切当也。丹溪未达其意,而反以非之,抑又何也。即如丁香气
味辛爽无毒,凡中焦寒滞,气有不顺者,最其所宜,又何至以犯字相戒,而使后人畏之如虎
耶?盖丹溪但知丁香不可犯,而不知黄连、黄芩又岂吞酸证所宜轻犯者哉。然说虽如此,而
说有未尽,则云寒云热,犹不无疑,谨再竟其说如下。
一、吐酸证,诸言为热者,岂不各有其说。在刘河间则曰∶如饮食热则易酸矣。在戴原
礼则曰∶如谷肉在器,湿热则易为酸也。又有相传者曰∶观之造酒者,凉作则甘,过热则酸
,岂非酸由热乎?诸说如此,宛然可信,而欲人不从不可得也,凡诸似是而非者,正以此类。譬之射者,但能不离于前后左右,便云高手,不知犯此四字,尚足以言射乎?而诸家之说
,亦犹是耳。
何以见之?盖察病者,当察以理,察理者,当察以真。即如饮食之酸由乎热,似近理矣
,然食在釜中,使能化而不能酸者,此以火力强而速化无留也,若起置器中,必久而后酸,
此停积而酸,非因热而酸也。尝见水浆冷积既久,未有不酸者,此岂热耶,因不行也。又云
造酒者热作则酸,亦似近理,然必于二三日之后,郁热不开,然后成酸,未有热作及时而遂
致酸者。且人之胃气,原自天热,所以三餐入胃,俱能顷刻消化,此方是真阳火候之应;若
如造酒者,必待竟日而后成,则日不再餐,胃气能无惫乎?若必如冷作之不酸,方云无火,
则饮食之化,亦须旬日,此其胃中阳气不已竭乎?是可见胃气本宜暖,稍凉不可也,酒瓮本
宜疏,郁闷不可也。故酒瓮之化,亦安能如胃气之速,而胃气之健,又安可同酒瓮之迟乎?
此其性理相悬,奚啻十倍,有不待辨也明矣。且人之饮食在胃,惟速化为贵,若胃中阳气不
衰,而健运如常,何酸之有?使火力不到,则其化必迟,食化既迟,则停积不行而为酸为腐
,此酸即败之渐也。故凡病吞酸者,多见饮食不快,自食有不快,必渐至中满、痞隔、泄泻
等证,岂非脾气不强,胃脘阳虚之病,而犹认为火,能无误乎?余向在燕都,尝治一缙绅患
此而求治者,余告以寒,彼执为热,坚持造酒之说,以相问难,莫能与辩,竟为芩连之属所
毙,而终不能悟,岂非前说之误之也耶,亦可哀矣。余故曰∶人之察理,贵察其真,若见理
不真,而疑似固执,以致酿成大害者,无非此类,此似是而非之谈,所以不可不辨也。
一、吞酸之与吐酸,证有三种∶凡喉间嗳噫,即有酸水如醋浸心,嘈杂不堪者,是名吞
酸,即俗所谓作酸也,此病在上脘最高之处,不时见酸,而泛泛不宁者是也。其次则非如吞
酸之近,不在上脘,而在中焦胃脘之间,时多呕恶,所吐皆酸,即名吐酸,而渥渥不行者是
也。又其次者,则本无吞酸吐酸等证,惟或偶因呕吐所出,或酸或苦,及诸不堪之味,此皆
肠胃中痰饮积聚所化,气味每有浊恶如此,此又在中脘之下者也;但其顺而下行,则人所不
觉,逆而上出,则喉口难堪耳。凡此三者,其在上中二脘者,则无非脾胃虚寒,不能运化之
病,治此者非温不可。其在下脘偶出者
,则寒热俱有,但当因证以治其呕吐,呕吐止则酸苦
无从见矣。虽然,此亦余之论证,故不得不曲尽其说,若以实理言之,则凡胃强者,何暇及
于酸苦,其有酸苦者,必其停积不行而然。此宜随证审察,若无热证热脉可据,而执言湿中
生热,无分强弱,惟用寒凉,则未有不误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