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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冬天在岛上

莲花岛离大**十浬,坐快艇一个小时就到,岛上没有住家,只有一个光测站。光测站是连的单位、班的人数,一个干部,三个党员,十来个人。因为没有指导员的编制,这个站的思想工作非常一般化。接连几年的年终总结和老兵退役都要出点事情。有一年有两个退役老兵,晚上把正在梦中的站长用麻袋装起来,抬到山上揍了一顿,揍完了放在那里冻了一夜,冻得他感冒了好几天。

所以每年年终总结或老兵退役,政治部都要派人去帮助工作。

那年冬天,政治部就派我和金干事去了。

当时我是新闻干事,但兴趣已经开始往文学方面转移。我因为春节要回家结婚,上岛的态度不积极。可政治部主任找我谈话的时候,让我负点小责,两个人的工作组以我为主,这就调动了我的积极性。另外,我暗自计算了一下,从岛上回来过阳历年,阳历年离春节还有一个多月,做结婚的准备还来得及,这便痛快地答应了。

金干事是群众干事,专管拥政爱民和处理军民纠纷事宜的,“三支两军”刚回来。他认识地方上的人很多,支左两年,把他不够随军条件的老婆随了军,转了非,还安排了工作。他年龄比我大,入伍比我早,级别比我高,资格比我老,这次上岛以我为主,而不是以他为主,我心里很过意不去。他倒不在乎:“你是新闻干事,会写材料,以你为主正合适!”

我俩关系不错。他要把给他看孩子的小姨子介绍给我。他小姨子我见过,长得还可以,可那时我正跟一个女军人偷偷谈恋爱,而且已经谈到了相当的程度,对他小姨子就不予考虑。他反倒很抱歉:“她是配不上你,没工作,农村户口……”

去莲花岛,我们是坐小木船去的。我坐这玩艺儿晕。小船在波峰浪谷中,上下几次,我的脸就开始发白,喉头儿开始发胀,“哇——”吐了。金干事赶忙扶着我,“你躺下,你躺下,闭着眼!”他让我枕到他的腿上,开始天南海北地瞎扯,他说,他不晕船,他脑子笨,脑子笨的人坐啥也不晕,坐汽车闻着汽油味儿还挺香,坐飞机也不晕,可惜没坐过……

听着他没边没沿儿地瞎扯,我很感动,他是想转移我的注意力,可我越是知道了他的意图,就越是忘不掉这件事,“哇——”又是一口,吐了他一裤腿儿。他掏出手帕擦着,“不要紧,不要紧,给你讲个真事儿,我支左的时候遇见的。石油五厂有个***思想宣传队,到咱们基地还慰问演出来着!你见过不是?那个独唱的,女的?唱得怪好听是吧?长得也不错?其实她文化水平不高,谱也不会识,她交了个男朋友,那男的要送给她一点东西,问她喜欢什么,她说‘我什么也不喜欢,你一定要送,就等我晚上演出完了,送给我一束花好了!我特别好色!’”

我笑了。想不到他还能讲这种故事。

我想起他刚调来政治部的时候,他见我给报社寄稿子,在信封上写上“稿件”二字,再剪去一个角,并不贴邮票,挺惊讶:“能寄到吗?”“能寄到!”他给他老婆写信的时候,便如法炮制。可惜他老婆家不办报纸,结果给退回来了。

“好点儿了吧?不晕了吧?你这海军当的!”

“不晕了!”

莲花岛也到了。

莲花岛光测站的人,对大陆去的任何人都特别热情。一上岛,战士们就远远地跑下来迎。不用谁安排,见人就迎,反正来人就是到他们那儿去的,争着扛行李,拉着非让住到他们屋里。

光测站分两个班,我和金干事一人住到一个班里。

站长毕国栋,我很熟。我们是同时入伍,同时提干的。他先前也在机关来着,在洗印室当摄影员。因为挨过退役老兵揍的前任莲花岛站站长官兵关系紧张,就把毕国栋调来接替了他的位置。毕国栋业务不错,又是连续几年的学习***著作积极分子,很有继续进步的趋势,他来莲花岛当站长,说不定就是他继续进步的前奏。到基层锻炼锻炼,再往上提一下,这种“退一步进两步”的先例很多。他是福建人,闽南味儿的普通话说得很快,让人不容易听得懂,他怕别人听不懂,喜欢重复。他外号叫“皮冻儿”,是机关里的人给起的。机关干部食堂,吃一次饭要排两次队,打饭一次,打菜一次,早饭还要再加一次:打稀饭。那天早晨,他打了稀饭去买馒头,买了馒头去买小菜儿。小菜儿是皮冻儿。待他开吃的时候,发现同桌中有吃臭豆腐的,这又把皮冻儿倒到稀饭里去买臭豆腐。他来回跑了八趟,终于安下心吃了。他开始用筷子在稀饭里捞,捞了半天,不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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