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便提一下,我可不会花钱去买什么窗帘的,因为除了太阳和月亮,我觉得不需要把喜欢偷窥的人都给挡在屋子外头;我倒是乐意他们往里头看一看。月亮不会使我的牛奶发酸,也不会让我的肉发臭,而太阳也不会损坏我的家具,或者使我的地毯褪色,如果说这位朋友有时候太热情了,那我觉得躲到大自然提供的帘子后头去,从开支上来说倒是更加划算,不必在家用账上另添一笔费用。有一次,有一位太太要送给我一块草荐,无奈我屋子里头找不到让它铺开的空间,也没得时间在屋里屋外去打扫它。我就只好谢绝了,宁可在我门前的草地上擦擦自己的鞋子底。最好是邪恶一露头就远而避之。
过后不久,我参加了一次教会执事动产的拍卖,因为他的生命并没有白活——
人们做了恶事,死后免不了遭人唾骂。①
大部分东西照例都是很寒碜,打从他父亲在世时就开始积存下来。这里头居然还有一条干绦虫:在他的阁楼和别的垃圾堆里躺了半个世纪之后,这些东西并没有给烧掉;岂止没有付之一炬,或者说火化销毁掉,如今还拿过来拍卖,换句话说,让它们的生命得以延续下去。街坊四邻急吼吼地聚拢来看看这些玩意儿,一股脑儿全给买下来,随后,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搬进自家的阁楼和垃圾堆,让它们躺在那儿,直到各自家产进行清理时,它们另一次搬家又开始了。人死了,不外乎复归尘土罢了。
某些野蛮民族的风俗,我们不妨学一学,也许大有裨益,因为他们至少每年从表面上看仿佛总要搞蜕皮求新似的活动;这是他们的处世理念,不管他们实际上有没有做到。正如巴特拉姆①描述穆克拉斯族印第安人的风俗
那样,我们倘能也有类似除旧祭祀的活动,或者换句话说,举办第一批果实节②,岂不是很好吗?“一个小镇节庆活动,”巴特拉姆这么说道:“大家早就给自己准备好新衣服、新壶、新罐、新盘子,以及别的家用器皿和家什,把穿过的旧衣服和别的废物通通收拢来,打扫和清理他们的房子、广场和整个小镇,把这些旧东西,包括所有余粮以及其他旧物,一股脑儿扔到一个公共的堆物垛上付之一炬。随后大家服药禁食三天,全镇禁绝烟火。禁食期间,他们一概不进食,清心寡欲。这时大赦令宣布,所有罪犯都可以回到小镇上来——”
“到了第四天早上,大祭司两手摩擦着干燥的木头,在公共广场上燃起新的火焰,镇上每户人家都从这里取得了新生、纯洁的火种。”
随后,他们品尝新的玉米和水果,一连三天载歌载舞,“后两天,他们接待毗邻镇上的朋友来访,共庆节日,因为这些朋友也按同样的方式净化自己并且准备就绪”。
墨西哥人每过五十二年也会进行一次同样的净化活动,他们相信大千世界每过五十二年就会暂告一段落。
我几乎从未听说过比这更真诚的圣礼,也就是说,如同字典上厘定的,“一种内在的心灵美转为外在的可见到的神迹”。我一点儿都不怀疑,他们这种做法原先是由天意直接传授,虽然他们没有一部像圣经那样的书籍来记述这种启示。
五年多以来,我就这么着光靠双手劳动,养活了我自己,而且我还发现,一年里头只要工作六个星期,就足够支付我所有的生活开支。整个冬天,还有大部分夏天,我自由自在,安心读书。我全力以赴地办过私学,发现我的各项支出与我的收入基本
相抵,或者略有超支,因为我不得不穿衣服、坐火车,更不用说还得要有相应的思考和信仰,结果我的时间都在这件事上给耗费掉了。我教书不是为了我的同胞受益,而是为了自己谋食,所以这次办学失败了。我还试过做生意;但我发现,要想经商发财,就得花上十年时间,到了那时,也许我正在赶去见魔鬼的路上哩。说真的,我发愁的是,到了那时候,我也许正在做所谓的好生意。从前,我在到处寻摸什么谋生之道时,由于依照朋友的愿望,脑海里不时浮现一些可悲的经历,已使我殚精竭虑,于是,我常常想还不如去捡捡浆果就得了:反正这活儿我管保干得了,而且,那一点儿蝇头微利对于我也已足够了——因为我的最大本领是需求很少——这只需要一丁点儿资金,对我素常的情绪又极少抵触,我就这么冒傻气思考着。我的朋友毫不犹豫地下海了,或者就业了,而我想自己这个职业倒是酷似他们的行当;整个夏天,我漫游于群山之间,路见浆果就捡了起来,稍后又漫不经心地把它们扔掉,好像在看守阿德墨托斯①的羊群。我还梦想自己不妨采集野草,或者用干草车辆运些常青树给喜爱树木的村民,甚至于运到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