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苏慕温幽幽转醒已是月上柳梢头。眼前一片寂静的荒芜，令她不适地皱了皱眉。

“你醒了。”黑暗里飘出句话来，惊得苏慕温从床上一跃而起，腕上缠着的暗刃霎时弹出直抵对方咽喉！

方一不动声色地向左移了半寸躲开了这一击。

此刻的苏慕温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兽，警惕着来人，眼里泛出了些许淡紫色的光辉在暗夜里一闪而过。刚苏醒的少女犹如风中之烛，方才的凶狠气势只一个眨眼的工夫便去了半分，徒留些微晃动的架势。

方一在那一瞬间看见了她的身影与记忆中的青渊有些重叠。当年的青渊也是这般对陌生来人有着天生的敌意与惊觉。微微叹了口气，方一弹指一挥，点亮了桌上的油灯。昏黄温暖的光线下，苏慕温的脸色柔和下来，缓缓收起了缠在腕上的暗刃。

方一端着一瓷碗的药走过来：“我是灵学的医者，你可以叫我方姨。喏，喝了这药，一直在炉上煨着，温度刚好。”

苏慕温咬了咬下唇，接过药一饮而尽，没有一丝犹豫。“谢谢。”将药碗还给方一时，她僵硬地道了一声谢。

方一微微一笑，果然是一个模子

里刻出来的。

“天生的极寒体质却又分外惧寒。”方一在床边坐下，眉梢挑起，看着苏慕温，唇角浮起一抹戏谑的笑容：“苏慕凉那种让你入睡的方法真是……年少无知呵。苏慕温，不要太依恋你哥哥。”

苏慕温盯着眼前这个风姿绰约笑意吟吟的女子，只觉一阵寒意直冲脊背而上，她看似慵懒的眼神，在无形之中便望进了你的心底，让你无所遁形。“我的事似乎还轮不到你来管。”苏慕温就这般迎着她的目光，冷哼道。

方一也不恼，只是淡淡地应道：“你以为苏慕凉为什么不让你在灵学里认他这个哥哥。”

这句话瞬间便戳中了苏慕温的痛处，她不解地摇摇头。

“呵，第一，苏慕凉是灵学里出了名的，靠他太近而没有实力保证自己安全的很容易出事。第二，”方一收起了她的笑，一脸严肃，“像我说的，他也不想你太过依恋他。毕竟，他不能照顾你一辈子，你，总有一天要离开他的。”

“我不会的。”苏慕温应道，没有一点犹豫，仿佛和苏慕凉在一起就是命中注定的。

“呵，你还小。等你长大了，你会发现有太多东西是

你无法控制的。”

苏慕温摇了摇头：“你说的我都知道。但那又怎样，慕凉是我的。过去，现在，将来，他都是我的。” 她的语气分外坚定，仿佛这就是上天注定的一般，任谁也是改变不了。

“啊？”方一对这句“慕凉是我的”一瞬间有点反应不过来，半晌才回过神，瞪大眼睛，结结巴巴挤出了几个字：“你们……不会吧……”

苏慕温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望着窗外月光洒下的竹影斑驳。

“你的一厢情愿，还是……不，苏慕凉应当有分寸。他不会……”方一觉得自己的脑袋从来没有这么混沌过，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事实：“你们不是兄妹么？”

“我什么都没说，你别想多了。”

方一看着这个十五岁少女的侧脸，肤如凝脂，肌光胜雪，皓齿青蛾，唇若点樱，出落得这般盈盈动人。犹如白山黑水一般黑白分明的眼眸，波光粼粼，却是无神地望着窗外。眼角像他一样微微下垂，总是一副悲伤的样子。她似乎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想入神了快要落下泪来。方一总觉得下一秒她眼里的那些积莹便会全数掉下来。

不知怎的，方

一想起了自己那些年的心情。见他时星点绿意也是春意盎然，想他时红豆甜汤全是苦涩。最后那些光景，血与泪交织成一片愁云惨雾，模糊了记忆。求而不得，那些蚀骨的疼痛啊。明知道不可能，却还在奢望在渴求在等待，真是傻啊。转头看看这个继承他血脉的少女，也是逃脱不了这注定的疼痛。成长是疼痛的过程，每个人都逃不掉的。

从回忆里拔出，方一叹了口气，起身拂了拂衣衫，道：“你好好休息吧，明日你师父会来带你去晰竹园。”

“方姨，你说我是不是很傻？”苏慕温忽地开口问道。

方一微微一笑，眼角的纹连缀成一片，将手抚上她的头：“怎么会。我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时候，我现在想起来仍是不觉得自己当初很傻，相反，我觉得正因为有过才不枉此生呵。”

“不枉此生么……”苏慕温忽地笑了：“谢谢方姨。”

“不要谢我。他是你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