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黄鱼浑身上下全被河水浸透，毛衣和裤腿里都灌满了水，变得死沉死沉，尤其黄鱼身上穿着的这身军大衣，也像披风一样漂了起来，就算他此时醒着，重压之下也根本没法施展游泳的动作，除非憋住一口气在水底把衣服脱掉，否则在没有外力的帮助下，顶多强挣扎着扑腾几次，等到体力耗尽，过不了多久就会像秤砣一般，径直沉入水底。

好在那只体型庞大的红眼巨蟾死后，产生了巨大的浮力，这会儿正直挺挺地朝着水面浮去。自古有道“鸟随鸾凤飞腾远”，我心知此番我们二人是生是死，全依仗在这只死蛤蟆身上，若不抓住机会，估计只剩下葬身饿鬼腹中一条出路，自然半点不敢大意，急忙凭着感觉，抬起左手在黑暗中一顿乱抓，依稀之间好似抓住了那死蟾的一条后腿，我心中不禁大喜。另一只手中仍握着那柄铁剑，本想一狠心撒手将它丢弃，任其沉入河底，可一想到这黑洞洞的河谷中危机四伏，如今我俩手中仅剩这一件可以防身的装备，又实在是于心不忍，慌乱之中只能用胳膊摽住黄鱼的臂膀，二人与那死蟾一道，慢慢地朝着水面浮去。

这条地下暗河的河水，不过只有三五米的深浅，从水下上浮到河面也应该在片刻之间，可是人在绝对黑暗的环境中，对空间和时间的感知都会出现方向性的偏差，明明不过几秒钟的时间，给人的感觉却格外漫长，好似在冰凉的河水中上溯了许久。

好在河水实际上并没有多深，说话之间水花左右分作两瓣，我与黄鱼从水下冒头而出，也不知是上浮时所承受的压力骤变，还是大脑中缺氧太久，只觉得刚从水下钻的一瞬间，眼前猛地一阵晕眩，颇有几分天旋地转之感。我深呼吸了几口，定了定心神，黑暗中感觉河水的流速似乎比之前快了几分，此时仍裹挟着我与黄鱼还有那具蟾尸继续朝着下游漂流而去。

空荡的地下河谷中暗无天日，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这条流淌不息的暗河尽头在何处尚不可知，倘若真如石壁壁画所描绘的那样，在暗河尽头等待着的是一群饿鬼，又该如何是好。况且黄鱼从落水到现在，少说也有三五分钟有余，眼下是生是死还不清楚，绝不能再有片刻的耽搁，思虑至此，我心底不由一凛，赶忙手脚并用，凭借仅有的方向感，使出吃奶的力气拖拽着黄鱼，想要朝河岸边游去。

好在在河水流动的推力下，不多时就将我与黄鱼斜着冲到了岸边，我抬手摸了摸岸边冰冷坚硬的岩石，心里不禁稍稍地踏实了几分，赶忙先一步翻身上岸，然后转过身来将身形半蹲，紧接着下盘发力，使出了九牛二虎的力气，这才将黄鱼拖上岸来，也顾不得脱下我俩身上的湿透了的衣服，忙先伸手将黄鱼脖颈间的那条冰凉腻滑的蟾舌解开，扔在一旁。

随即伸手一探，只觉得黄鱼口鼻之间气若游丝，出气多进气少，竟已分不清是他呼吸产生的的气息，还是这幽暗的地下河谷中不时吹来的阵阵冷风。

我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响，整个人好似三九天里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冰水，被牢牢地钉在了原地。

下一秒紧接着浑身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慌乱中伸手在黑暗中摸索着抬高黄鱼的下颌，另一只手扒掉他身上被河水浸透的棉衣，然后双手叠起，找准黄鱼心肺的中心位置，用力按压下去。

我脑中依稀记得，当年老.毛子给我们上急救课时讲到，

“人在水下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的话可以坚持2-3分钟，溺水之后失去意识1分钟、呼吸停止3分钟之内，心脏还是跳动的，在此期间如果被救的话，就能活下去，人类的身体，其实异常的顽强。”

从黄鱼落水到被救上岸，虽然从感觉上时间好似过去了很久，可实际不过只有三五分钟的功夫，虽说时间不算长，可在如果大脑中的氧气长时间无法供应，往往在毫秒之间便能决定人的生死。

我手上的动作和吹气的节奏丝毫不敢停歇，压得黄鱼的肋骨几欲断裂，可任凭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却迟迟不见他缓醒过来，我心中思绪万千，颇有几分万念俱灰之感，一想起这么多年的兄弟刚刚重逢没到两天，竟要阴阳相隔，整个人不禁悲从中来。而且我从昨晚一路折腾到现在，粒米未沾，早已累脱了力，此时分明已是强弩之末，手上按压的动作也不由地慢了几分

偏偏就在这时，黑暗中就听黄鱼喉咙里微微地“咳”了一声，紧接着脖颈一歪，“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温吞吞的热水，然后就听他张嘴说道：

“张张司令，你他娘的在哪呢，咱们哥们儿这是到了阴曹地府了吗？这大晚上的，怎么也不开灯啊，啧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