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们的本性,上回断了一条手,好不容易才接回去,他们不会那么不知死活,明知道自己实力欠佳还以卵击石。
丁宁也渐渐地发现了她这个保镖的好处,只有有她在身边,就没人敢贸然欺负他,她武功高强,还会飞檐走壁,不过是多了一个人吃饭,就算日子过得紧巴些也没关系,至少他不用再像从前一样任人欺辱。
有时候同村的人从他门前经过的时候看他洗衣服,就会趁机调侃讽刺他,“丁宁,你真贤惠啊,你们家是男主内,女主外啊,瞧你没出息的样子,也只配留在家里给你老婆洗衣服了。”
他开始并不理会这些人无礼的讥讽,但这些人似乎对他的嫉妒日益加深,对他的讽刺越来越没底线,他才忍无可忍,态度决绝地反驳:“小鱼不是我老婆,我们家也不是男主内女主外,她愿意保护我,我也愿意给照顾她。”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竟有点感动,活了二十二年,从没人会想到要保护他,而且他也从没想过要照顾别人。
在这些人眼里,他的身体里流淌着强盗和娼妓的血,恶人的儿子,永远都是恶人,即使现在不会,将来也会步父亲的后尘。
父亲在他五岁时被砍头,是仇杀,母亲染病,临死前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为父亲报仇,他心里记着这桩临终遗言,却无法却实现承诺。
之后被养父收留,跟着那个脾气暴躁的男人一块儿生活了十年,十年的恩情,在他看来,比山还高,比海还深,可是他的养父却当他是个奴隶,除了骂他,便是使唤他做这做那,直到有一日,养父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回来,从此,他便像个幽灵一般独自生活。
偶尔还会想起母亲垂死前的挣扎和那番叮嘱,成年之后,他知道,永远都不可能实现对母亲的承诺了,父亲的死是罪有应得,他杀了别人的一家妻儿老小数十条性命,人家砍了他一人的脑袋,不管怎么说,都是父亲的错。
丁宁靠着门框喃喃自语着,转头,瞧见她正盘膝坐在石阶上,专心致志地剥着什么。
“小鱼,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他从来没对人说过自己的过去,说起过自己的爹娘,他能向她说这些,是因为她不会理睬他,安慰他,也不会因此而瞧不起他,说到底,他还是没有释怀。
她没有抬头,也没有放下手里的工作,他走上前,在她身旁坐下,瞧见她嘴角染着一点红,他伸手去替她揩掉。
“血玉果不能多吃,会肚子疼的。”他抱走她腿上的篮子,抓了一把红色的小果子塞进她手里,“吃这些就够了,剩下的明天再吃。”
她也不争不抢,就着手里仅有的慢吞吞地吃着,他起身把篮子藏进柜子里。
回头时,正好瞧见夕阳洒在她的身上,她周身都起了毛茸茸的金边,青丝垂落下来,微风拂过,丝丝缕缕如絮飞扬。
他走到她身后,小心地挽起她的长发,她一顿,他急忙道:“我,我给你绑头发。”
她又继续吃血玉果,他便心跳如鼓地,极为笨拙地用一根布条编好的绳子绑住她的乌丝,对他来说,给女人梳发和做饭同样有高难度,他笨手笨脚,不小心拉下好几根发丝。
他的心跳得极快,发丝滑过指尖时,他忍不住,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有点神驰,他又心虚地,倾身,在她的发间嗅了嗅。
她盯着地上两人相触的影子看了一会儿,倏地站起,举步走向隔壁的矮墙边。
丁宁愣愣地站着,想着刚才失态的举动是不是被她发现了,他懊悔地捶了捶脑袋,她虽然勇猛如男子,可是她毕竟不是男子,他们不是兄妹姐弟,也不是夫妻,他的行为对一个姑娘家来说,实在是唐突,甚至无耻了些。
瞧见她蹲下来,抓起一团东西,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忙唤她:“小鱼,快回来,我们要做晚饭了。”
她头也不回,他只好走过去,“你在干什么?”
越过她的肩,他看见她手里抓着一只颈子断了一半的母鸡,她的手上沾着母鸡的血,他心一惊,忙夺过她手里的死鸡丢到路边。
拖着她迅速回屋,不一会儿便听到了隔壁王氏震天的咒骂:“到底是那个狗杂种干的这档子事,这哪里是人干的事,你要偷鸡就偷吧,还拧断鸡脖子,别让老娘逮到你,龟孙子……”
丁宁朝薛涟笙看了一眼,见她正垂眼盯着自己的双手发呆,他只当她吓傻了,忙抓住她的双手,将她手上的血迹抹掉,她悠悠地抽出手,站在窗边看到王氏提着死鸡往回走,走到半路,忽地扭头往她这边狠狠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