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少静静地听着她抱怨,一个一脸惶恐,眼睛瞪着大大的,一个则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太后看了不由更气,连音调都拔高了几分。
“要我说,待寻回了忆儿,直接出兵打过去就是!
否则我们母子几人这些年吃的苦算什么?”
太上皇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干咳了一声。
“太后娘娘说的是,朕之前也是恨不得立即挥师东进,可倦儿说,如果贸然动兵,最后吃苦的反而是百姓……”
太后被他这副讨好的样子一逗,怒气消了大半,脸颊染了一抹珊瑚色的绯红,她白了他一眼,娇怒着冷哼一声,又看着一旁沉默的苏倦道:
“倦儿,若说此前是因为你父皇,而于心不忍出兵东境,可现在已经证实苏承曦是谋权篡位的,那这场仗还是要打,你要赶紧一统南鸢称帝才是啊!”
苏倦微抿唇角,淡淡道:
“母后,若将苏承曦的罪行昭告天下,那东西两境便只有开战,儿臣自是有信心能一举荡平东境,但东境本就国库空虚,民生凋敝,再加上要向云国缴纳贡赋,届时必定是民不聊生,这样做并无裨益。”
太后的神情僵住了,她怎么把云国这事忘了!
她与太上皇对视一眼,皆叹了口气,随即太后眼中又划过一抹愤恨,“都是那个燕凌霄那个贱人害的!我南鸢本是各国中的第一强国,若非她,东境的财力何至于如此匮乏!哀家听说,因为要向云国缴纳贡赋,东境百姓的赋税更是西境的三倍之多!”
说到这里,她狠狠地咬牙切齿了一阵,才压抑住自己的怒气,“我们南鸢皇室的家国,都被那个贱妇毁了!”
苏倦静静地听着,垂眸遮住眼底的阴霾,太上皇见他这副表情,不由叹息着劝慰道,“岚儿,你稍安勿躁,这些事不仅仅会牵扯到百姓,在那燕凌霄身后的,更是……”
他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一声通报,“东境太子苏衍到——”
三人对视一眼,齐声停止了谈话,表情各异地望向门口。
苏衍缓步踏进了殿内,他的白色衣袍被夜风吹动,在烛光下泛着流水般细密的波纹,仿佛一片轻盈飞舞的雪花,又似冰川融化,万物复苏。
他的目光落在首位的太上皇身上,这张与他父亲一模一样的脸,气息却与他的父亲完全不同,他的身上带着浓重的威仪与杀伐之气,让人忍不住屏气凝神。
虽然眉目间已出现了稀疏的皱纹,可身材笔直而健硕,只是鬓角已然生出些许霜色。
这才是南鸢真正的帝王——苏承玔。
他们东境所得到的一切,不过是暗光下的鼠辈窃取。
苏衍对上他复杂的目光,心头莫名一滞,更多的却是几分释然。
或许在世人看来,他是东镜唯一的嫡系血脉,是太子,是储君,是整个东境的希望,可又有多少人知道,这些浮名的背后,又是怎样的不堪与肮脏。
他垂眸,敛去眼中的波澜起伏,走上前去,躬身行礼,“东境苏衍,参加太上皇,参加太后。”
他声线清朗,带着一股难掩的清贵优雅。
太后的目光在他身上盘旋了一会儿,不知怎的,知道了苏衍的身世以后,心底虽然对他没有那么厌恶了。
但一想到他是燕凌潇那个贱人所生的孩子,还是忍不住黑着脸。
太上皇看着面前的苏衍,也是怔愣了一瞬,虽是那卑劣之人的血脉,可这个孩子气度卓绝,甚至与他的儿子比起来,也不逞多让。
也怪不得倦儿在言语之间,总是对苏衍多了那么点儿看重。
想到这里,太上皇的心中不禁升起一种怅惘,若苏承曦没有做那些混账事,那他们的儿子定也是伯埙仲篪的模样吧?
可惜,一切都变了。
太上皇的目光变幻一番,终究是点了点头。
“起身吧。”
苏衍起身垂眸站好。
太上皇也定了定心神,目光中带了一抹审视,他看向苏衍道:
“你见到朕并不惊讶,可见是早就知晓真相了?”
苏衍抬眸与他对视,神态谦和,不亢不卑地道:
“回太上皇,是,”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件,双手奉上,苏倦接过来递上前去,太上皇看着手中的信件,疑惑道:
“这是?”
“这是家父的亲笔信,其中详述了二十年前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原本是要交给太后娘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