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断桥从言柒身后拍了下他的肩膀,指了指眼前的木船,他歪着嘴问道:“什么时候整的这个东西?我怎么不知道?”
“等你知道什么都晚了。”言柒几不可见露出一丝哂笑,锦靴踏进皑皑白雪,走到木船面前,柔滑的手掌抚摸着船身,他淡淡的说:“古书上记过,潜山终年积雪积水,致使雪盖过了冰。船下刀刃可保船身顺行,船帆则是就着风向牵引船身。”
“嗯哼?”莫断桥十分鄙夷的哼了一声,“你确定它能走?能走的动?”
“你想打赌?”
得到莫断桥的眼神,言柒莞尔,他是在不难猜出莫断桥的心思,也实在不难搞定这个一根弦的动物。心事不外露,言柒不以为意的伸出右手,清凉道:“击掌为誓,输的人,答应赢的人一个条件。”
“完全同意。”莫断桥顿时拍手叫好。
当他心中所想着要怎样怎样算言柒一笔时,言柒心中所想的已经是要如何如何平复被他逼问过后的莫断桥的一颗脆弱的心了。
又过半个时辰,五千擎龙骑全数蹬到船上。
言柒与莫断桥、凌渊两人最后上的船。
见言柒已命人收好木梯,凌渊朝身后一干人等看了一眼,提声道:“收绳、升帆。”
呼啦啦~几声,连着风声、连着绳索的声音同时响彻在这空旷的雪地之上。
绳索收起,白帆扬起,硕大的风从船帆后肆虐而来,吹得船帆、吹得衣裳疯狂乱舞,吹得白雪再次从地上飞扬起来。
它们肆意飞着、它们肆意刮着。
就任着它飞吧、刮吧,它飞的越高、刮得越凶,他们才走的越快。
“小心不要飞下去。”眼看着速度越来越快,言柒好心提醒着身边一脸淡然的莫断桥。
船头数丈白雪飞起,飞向木船侧方,飞落将士脸颊,雪带起来的是层层冰冷。
船后绳索渐渐拉紧,随着船的速度越来越快,这段下坡路已经快要过去,只差前面一段小小的上坡路。
“准备!”苻遗立在船头,沉声一喝。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前面的雪路,盯着尽头一望无际的天际。近了、近了,他的掌心已经溢出了些许汗珠,这最后一步尤为重要,一旦有一点点失误,五千擎龙骑则会退回一段路,正停在盆地中心,退不得、进不得。
距离不断拉近,苻遗身前几名战士已经备好手中绳索。
当木船越上上坡路,船身明显向后方倾倒,众将士赶忙扶住了手边的柱子,将将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感受着船的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后已是难以再往前去,莫断桥不禁惶恐的叫了一大声:“我们会倒回去的!”
还没等莫断桥尾音落下,苻遗对身前数人提声道:“放绳!”
随着令出,身前数人手中铁索瞬间甩开,在风中当初无数条弧线,嗡嗡声顿时从耳边呼啸而过。随之唰唰声几道铁索穿透劲风、穿透冰雪。
峥崆!恍似琴音在雪地中绽开,铁索钉入了雪地下一尺来厚的冰面中。
“哇~~~呀~~~~”莫断桥因船身突然停住,一时间没有控制好身体,随着身子往后仰,脚步往也后倒了过去。
他根本控制不住速度,只见到眼前人、影、物嗖嗖的从眼前飘过,容不得他看见,就已经消失在别处了。他的脚步根本就停不下来,以至于他都不知道身后那么多将士到底是怎么稳住身子的。
“快点扶住我!”情急之下,莫断桥忘情的叫了声,那声音真是一个婉转悠扬、荡气回肠。
言柒轻挥指尖,两方将士均一点头。
随后,一人抓住了他的右袖,一人抓住了他的左袖,一人勾住了他的腰带,一人提住了他的衣领,四人一同用力一扯,又将他撤回了原地。
等到脚步再次站稳时,莫断桥已经身在潜山脚下了。
大概是因为惊吓过度,莫断桥的脸色一直是惨白的。
反倒是苻遗,显然没有任何惊吓。他下了最后一个陡坡,看着眼前的大军尽数准备完毕,长长的呼了口气,顿时觉得整个身体都放松了许多。
因为今日这次的行动,从地形地势到船身建造、到铁索丈量全数是他一人计算设计,其中如果有一丝一毫的误差,就可能造成五千人丢失生命。所以当他接到言柒的命令之后,一个人整夜都没有睡,每日的睡眠时间不过两个时辰而已。
今日终于是放松了身心,但轻松过后沉重更沉,苻遗不禁为自己抹了把汗,找了一块草地,跻身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