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雪,人间的月。
张子尚推开窗,看着从远方到近处的一望无际的苍茫,和从碧落到黄泉般的挥挥洒洒,浩浩荡荡。
想起了一个人。
那个人笑起来像是雪,不笑的时候像是冰,安静起来像是水,不安静起来,像——像水蒸气。
想到这个比喻张子尚笑了一下,眸子里面都是暖意和闪闪烁烁的星光。
这个样子的张子尚啊。
和平时啊,大不一样。
他想起她吃桂花糕时小小的贪婪模样,嘴角的微微上扬,他想起她教他练剑时的动若脱兔,剑如光,光藏剑,他还想起她躺在暖梅树下的躺椅上,那时候天气还没有很是暖和,她喝了一点小酒,眯着眼睛看着他,眼神微醺:“你去没去过京城?你有没有见过雪?”
自然是见过,但是没有见过京城的雪。
他伸手拽她:“天还冷,小心着凉。”
“不怕,”她的头发懒懒的撒在背上,有几朵梅花瓣懒懒的撒在她的发上,不知是梅香沾染了发香,还是发香沾染了梅香:“天气再冷嘛,毕竟还是江南不是?”
她的眼神悠远地望向北方,张子尚也向着北方望去:北方有一座山,可是张子尚觉得,她不是在看那座山。
张子尚想过什么时候可以去京城。
张子尚想着他去京城的时候要陪着她一起去,他会在京城的街头停下脚步,用手拽住她的手,然后用脚步拽住她的脚步,抬头看着她的眼睛:“赵清羽,我想吃冰糖葫芦。”
不不不,那个时候,他一定比她还要高了,可能说话声音都已经因为变声有了一点苍茫和沙哑,可是他还是要吃冰糖葫芦。
据说冰糖葫芦很好吃,酸酸甜甜的。
想到这儿,张子尚叹了一口气:“这都大过年的了,别在外面玩了,回来吧。”
窗子外面都是飘飘洒洒的雪花,整个窗子前面,一片虚无的白。
没有旁的人。
张子尚又叹了一口气。
关上了窗子。
在他关上窗子的那一瞬间雪花簌簌从天而降,如大片大片优雅的浮屠花从天上开到人间,细小的视线再也穿不过苍白的天幕,回头,已经看不见那远方起伏的山峦。
赵诗端坐在饭桌旁边的时候就还只有她一个人,她刚开始很是欢喜地夸赞了一堆自己的勤劳勤快勤俭节约,然后很快便觉得无聊起来。
她懒得动桌子上的筷子碗碟,用手圈了桌布边缘的流苏玩,一圈一圈的,玩的兴高采烈。
张子尚进来的时候赵诗端就是这个样子,张子尚很无语地看了赵诗端一眼,本来心里面残存的一点思念在她这儿也忧伤不起来了。
赵诗端,她就是个不会让人忧伤的主儿!
张子尚安慰了自己半天这是二十九,然后默默地忽视了玩的正嗨的赵诗端,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他没有一个这么二的妹妹。
桌布的流苏是紫色的,紫色中还盘旋着一圈天蓝,赵诗端把那圈天蓝缠来缠去,就是不能缠成一个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