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河边的灿烂曼陀罗,大朵大朵的开,颓靡的颜色诠释出的却是人间最美的形容,它美到让人心醉,然而大多数人,都是用它,把自己困进了一个牢笼,以风尘遮蔽一身白衣,红衣,紫衣,金衣,然后束缚这世间的一切人。
这个事情,赵清羽不能幸免,万俟尚不能幸免,史子麒不能幸免,张子尚不能幸免,赵诗端,也不能幸免。
就看这爱,是劫,还是缘。
什么叫做一眼误终身,什么叫做两世白头人,什么叫做天若有情天亦老,什么叫做——张子尚。
赵诗端记住了这个样子的张子尚,他笑的那么好看,纵山河倾覆,天地颠倒,白马冰河,枯骨成山,都抵不过他这绝世一笑。
赵诗端记着他的这个样子,记了一辈子。
一辈子中她喜欢他喜欢的义无反顾又甘之如饴,可是不管怎么样,不管她最后知不知道,她喜欢的他的最好的样子——是他想着另一个女人时的笑颜。
我们都是轮回圈上的蝼蚁,拼命地追逐着一个追逐着别人的人,我们刚开始只是有一点点不甘心,有一点点委屈,还有一点点期望。
可是后来,这种不甘心,这种委屈,这种期望都已经没有了,这个世界上时间永远比空间最有力量——它们在时间的作用下,已经变作漫天灰尘随风消散,我们剩下的,只是一个习惯了。
多么可怕的习惯。
多年以后,不知道赵诗端有没有后悔过这次不经意的一抬头,就是因为这个不经意的抬头,有个人,不经意间,就住进了她的眼睛里面,一住,就过了那么多年。
佛曰:“不可说。”
不可说的意思应该不仅仅是不言不语,守口如瓶。
而是说,这件事,说不清楚。
说不清楚是好是坏,所以——不可说。
还是不说了吧,等到千百年后,留与说书人。
屋子外面是层层叠叠的银装素裹,有树有山有草,以前的山啊树啊草啊,都是一些层层叠叠的绿色,而今也还是层层叠叠的,只不过都是层层叠叠的银色。
银装素裹。
果真是下了雪的天地,也果真是下了雪的江南。
张子尚把赵诗端送到了她的院子门前,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院子门前的树下,张子尚刚刚在树下站定,簌簌的却落下一团雪来,从还绿着的树叶树枝上,猝不及防,一下子都快要撒在了张子尚的身上。
赵诗端没有跟进树下,刚刚从树上有破空之声传来时她心里面一惊,因是春节将至,所以两人都没有随身带着剑,若是有刺客前来……
然而,那是雪。
那是初初随着飘摇无根水落下的辉辉冷柳絮,而今不知是为了一阵清风不请自来还是因为开心时开心事开心人的无心欢笑惊扰了它的安歇。
于是它们便匆匆忙忙又潇潇洒洒地落了下来,落得让底下的人黑了脸。
赵诗端愣了一下,本来想冲过去的脚步在意识到那是雪之后停了下来,笑声穿破喉咙刺破空气向着周围飞去,爽朗又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