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月正从墨色浓烈的云里钻出,清辉卷染着梅花般的细雪缠绵于街巷行走的游人,鲜红的灯笼因烛光晕出些许暖人的橘色浅调,叶瑶只身走在街巷中,踏着月辉步履散漫,商贩带着一天的倦容陆续收摊,四下里倒也清静不少,着地的步子声较之先前透出丝压抑,望着百米外的宫门巍峨耸立,叶瑶染着霜气的唇瓣不由抿起。
“主子。”回到倾城阁的洛夏两人立在叶瑶房外扣门轻唤,停顿些许不见叶瑶应声,洛夏眉梢轻挑,宛如一柄小刀飞出,添了凌厉之色,对洛英眼神示意后,三枚银针从红袖间冒出,针尖泛着银光,仿若等待嗜血的毒蛇,踹开房门,整洁无恙的卧房呈现在洛夏面前,洛英从洛夏身后冒出脑袋,一同打量着房间,小脸凝重不减。
洛夏将洛英掩在身后,走进房间打探,将压在桌上的纸条取出,方才长舒一口气,眉目间轻松不少,将有叶瑶字迹的纸条递给洛英后,洛夏趴在桌上眯了眼。
“主子有什么事非要现在去处理?”洛英看着纸条上的‘有事去办,无忧’几个字,不免疑惑。
疑问无人回答,洛英朝身侧看去,才发现洛夏早已趴在桌上睡着了,“睡得可真香,也不知道什么属性。”虽是满嘴嘟囔,洛英却仍是拿了件厚实的外披给洛夏罩上了,还叫人将屋内的暖炉点上了。
檀香从香炉中缭绕而出,南晨身着明黄里衣支头坐于软椅上,未束之发毫无顾忌的缠在胸膛处,夜明珠下的脸容消去了刺人的尖锐,宛如青石碧水间的暗夜幽花,叶瑶浑身散着外面的寒气,站得挺直,两人隔着一方石桌却更似隔着银河,遥遥相望,终身无期。檀木的甜香传入叶瑶鼻息,叶瑶柳眉稍试之间拢起。
拢眉的小动作被南晨收入眼底,眼眸深处是无法猜测的晦暗,“这香是你惯用的。”,闻着它就仿佛你还在身边,后面的话被南晨说在了心底,无人知晓。
掩在袖袍中的手紧握成拳,掌骨几乎要破皮而出,叶瑶看着那收敛了戾气的温润男子,声音清淡的好似陌生一般:“今日贸然前来还望皇上成全一件事。”
听着叶瑶毫无起伏的音调,南晨怔愣的片刻痛感自脚底蔓延全身,瞧着叶瑶冷淡的神情,南晨低低轻笑起来,含着些微暗哑的笑声在屋内回旋,竟是让叶瑶心中一疼,“说吧,什么事?”
“鸾凤宫中有一宫女名为楚惜,她与之前宫中的一太监景德暗生情愫,怀有身孕,在此事还未闹大之前希望皇上能恢复楚惜自由之身,恩准她出宫。”叶瑶头微垂,尽量错开南晨视线。
“那小太监不是阉人?”南晨取过桌上茶壶,斟满两杯热茶,话问的甚是轻巧。
叶瑶轻应一声,算是回答,南晨将冒着热气的茶杯推到叶瑶面前,自己端起另一杯悠闲自酌。
叶瑶盯着桌上茶杯源源不断的热气,恍惚间她更加看不透眼前的男子,晃神间她看见南晨对她说,“喝些热茶去去寒气,自己的身子总不知道爱惜,叫人如何放心的下。”,似嫃似怪,似埋怨似无奈,在这样的深夜里他的语调含着珠光的暖色,檀香的甘甜,温柔沁骨。
叶瑶端着杯子,差点被那热气浸出了眼泪,温热自叶瑶手掌缓慢而透彻的传递着,南晨苍白的手指敲击着杯身,等叶瑶将热茶饮的差不多了才启唇:“明日我便下一道圣旨封楚惜为和乐郡主,赐婚他二人,如何?”
叶瑶心中不免吃惊,她此次前来只为求南晨恩准楚惜出宫为民,其余一切她自会安排,不料南晨竟赐楚惜尊贵身份,让她万万人之上。
“还请皇上收回此等尊荣,只恢复楚惜自由之身便好。”叶瑶心底知晓他对楚惜的赏赐是在间接对她补偿,可是皇家背后的复杂已让她失去汀兰,她怎会让楚惜再踏入那深渊。寻常人家比帝王将相实在好上太多。
南晨低垂着眼眸,仿似没听到叶瑶的话,许久没有回声,再次回神却是被那冷风吹醒,视线定格在敞开的窗户上,“你就如此讨厌我吗?”,话散在风中,不知问谁,也无人回答。
你就如此讨厌我吗?不愿再让身边的人再与帝王家有半丝关系,当真如此厌恶吗?
血滴在锦布上,晕出朵朵诡丽的花,嘴角被暗红的血浸湿,南晨双眸暗阖,将光亮抵挡,留悲伤在眼中永恒,消瘦的手终是无力垂落,花瓣飘零在这一刻落尘土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