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入了秋,江南依旧是烈日炎炎。
张瑄因为分不清这些土地是哪一朝的领土,所以她依旧沿着山野荒道或者林间小路骑行。她渐渐觉得身子有些发烫,便昏昏沉沉地伏在马背上了,任凭默然自己缓缓地移动。直到经过了一片梧桐林时,她终于撑不住了,抓着缰绳的双手猝尔一松,整个人从马背上滚落了下来。
张瑄躺在刚被暴雨冲刷过的松软土地上一动不动,浑身依旧滚烫。身旁的默然垂着头,用鼻子顶了她几下,见她没有一丁点反应,便开始凄凄地嘶鸣起来。
不久,一驾装饰朴素、乳色布面的马车从远处靠了过来。那驾车的侍从经过张瑄时,猛地一勒缰绳,马车震了一下才停住,坐在马车里的主人受到了一番惊吓。那侍从赶紧跑到主人跟前禀报,并替车内的主人撩起帘子,于是,车里便有一道身影款款现出。
他头戴笼冠,身着绀青色的宽衫,衣纹上的蟠螭清晰可见,显然是富贵之人,才走了几步,綷縩玎玲不绝于耳。容貌端俊,文质彬彬,一副谦谦君子的仪态。
他俯下身,瞧见张瑄略显瘦削却仍然白皙的面庞:精致的眉眼,挺立的鼻梁,收敛的红唇,表情很恬静。他将手搁在张瑄的鼻子下,发现还有鼻息,又轻触她的前额,十分烫手。
“带她回府,她恐怕是暑热攻心了。”他回头有些焦急地对侍从说道。那侍从却一脸为难:“公子,您呀,就是太好心了,这样来路不明的野丫头有什么可救的?”
默然很通人性,那侍从话音未落,它就向前一窜,将那侍从撞倒在地。
“你看,你说出这不合情理的话,连这马儿都被你惹怒了。还不赶紧将这位姑娘抬上车!”那位公子微笑着教训自己的侍从。他心里明白,张瑄绝不是普通人家的粗野丫头。
他们将张瑄抬上车,那位公子觉得自己不方便再上车,便命侍从先赶着车走,自己随后,侍从表情复杂起来:“可……公子,您怎么办?”那位公子依旧微笑着,走到了默然身边,轻拍了两下马背:“兄弟,你主人坐了我的车,你就只好委屈载我一程了。”他发现默然十分温顺,于是一脚踏镫,横跨上马。侍从见状,也不敢再耽搁,扬鞭催马,三人很快离开了这片梧桐林。
回到府中,这位公子请来了大夫,才得知张瑄不仅仅是因为暑热攻心才昏迷不醒的,还加上了思虑过重和路久劳顿,伤了元气。他见张瑄一时半会醒不了,便将她安顿在了西面的一间干净且清静的小屋。
他很好奇张瑄一直背在身后的鸳鸯钺,却又不认得是什么。便准备等几日请自己那见多识广的兄弟景卿来探讨探讨。
“司马韧,听说你府上来客人了?”司马韧还没来得及派人去请景卿,就见景舒气势汹汹地拉着景卿跑到府上来了。
“你消息真灵,是来客人了,才来了不到三日!我正准备派人去请你们。”司马韧面上依旧挂着微笑。
景舒没有接司马韧的话,而是径直往里走:“客人在哪呢?听说是个大美人儿,让我也瞧瞧啊!”
司马韧慌忙挡在了景舒的面前,神色有些焦急:“别,你还是别去!她还没醒。”
“怎么?你不要告诉我这是要金屋藏娇了。”景舒赌起气来,转身跑回了自己哥哥身边。“诶,舒儿。”司马韧想要解释,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
他为难地望着景卿,景卿这才出面解围道:“司马兄想请我们来是有何事?”司马韧这才松了口气。他命几个丫鬟将张瑄的鸳鸯钺抬了出来。“景弟,你见识多,来看看此物是不是钺……”
“鸳鸯钺?张瑄?”景卿神情微漾。不过他的表情只稍稍停滞了一下,又平静下来了:“司马兄,让我去见见她。”司马韧和景舒在一旁疑惑地看着他,似乎从未见过他这样。司马韧指了指西面的小屋,景卿便顺着方向走了过去。
景卿推门而入,小心翼翼地走近床边,映入他眼帘的是:明月般无暇的肌肤,缀上朱唇小口、巧翼琢梁的秀鼻,还有羽玉细眉伴着微合的双目。尤其是那工致的左耳下清晰地印着浅红的胎记。这分明就是张瑄!可看不出半点她昔日的灵慧,有的只是静默地昏睡。
“张瑄!果然是你。”他凝视着她。忽然,他俯下身,双手在褥子上一撑,迅速将张瑄横抱在自己身前,转身就要向外走。
“景卿,你……”司马韧十分诧异于景卿这反常的举动。
景卿没有作声。景舒望了一眼哥哥,有些心领神会了,便笑嘻嘻地凑到司马韧跟前:“你府上这孤男寡女的也不方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