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风暴袭来难抉择

刘光北这回是真的傻了眼，在过春节的这个问题上，张帆和她的姐妹们没有一丝让步的意思。

从部队的大门出来往北，是一条通往天山的简易公路，这条公路也是张帆她们来了以后，为了方便天山屯的居民和部队战士到天山游玩而修的，虽然它不算平整也不太长，更谈不上笔直宽阔，但它是战士们一个多月汗水流淌的结晶，为此，部队首长还给它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军民大道。刘光北家是这条大道的直接受益者，因为他家就在路边。从部队出来后，他没有回家，而是沿着军民大道向天山方向走去。路上已经没有了积雪，他无聊地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毫无目标的扔向远方，马上在耀眼的雪地上激起一团雾状的白雪随风散去。

刘光北走远后，张帆和她的姐妹们憋了半天的笑声终于爆发了，她们以自己的方式庆祝智斗男士的胜利。

“经过这次较量以后，看你刘光北还敢不敢不守信用。”张帆气愤地说。

“这回他算傻眼了，回家怎么向爸妈交代呀。”有个大姐说。

这时，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个小妹出去了，但很快就从外面跑了回来，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向大家宣布：“刚才我出去侦察了一番，突然发现刘光北同志又回来了，现在已经走进了大门，马上进入咱们的宿舍。”

“大家做好准备，看他的表现随机应变。”张帆像个指挥员，做好了战前部署，就等敌人上钩。

刘光北沿路走了一会儿，一边走一边反思着自己，从内心感到这次“罢过春节”事件完全是由自己引起的，如果不解决这次事件，自己的家是无法回去了，同时有可能还会失去深爱的张帆。解铃还须系铃人，刘光北认识到了错误之后，毅然折返回来，他要当着张帆和她的姐妹们的面诚恳地承认错误，重新邀请她们到自己家里过春节。

张帆和姐妹们最终还是原谅了他。

腊月三十的晚上，刘光北家灯火通明，一个大圆桌摆在了客厅中央，周围坐着刘光北全家和张帆他们姐几个，喝着新疆特有的红葡萄酒，吃着久违了的年夜饭。饭后，有人建议来一段歌伴舞。张帆伴随着刘光北欢快的新疆舞在客厅唱了起来，二老没想到这未来的儿媳妇的歌唱得如此之好，高兴得合不上嘴。最后刘光北和张帆的表演唱把三十除夕夜的气氛推向了高潮，可以不夸张的说，刘家今年春节的夜晚绝不亚于一场联欢晚会，只是规模太小罢了。

但万万没有想到，这次家庭联欢会竟成了张帆他们在天山脚下的绝唱，一场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无情地卷过全国各地，当然新疆不会例外。新疆的全部疆域处处滚动着这股浪潮。吐鲁番离乌鲁木齐较近，所以，这里很快就感受到了腥风血雨的味道，小将们的革命行动如唐古拉山口的飓风，骤然在首府周围刮了起来，大小革命委员会如雨后春笋相继成立。一时间一大批老干部相继被打倒或隔离，革命小将成了政治舞台的主角。兵团驻地也进行了空前规模的行动，首长被小将们揪了出来打倒在地，地不种了，工不做了，大家拿起武器跟资本主义和修正主义进行斗争。

张帆和刘光北结婚不到三个月，就人为地被分开了。张帆被兵团革委会派往石河子地区帮助当地开展文化大革命运动，刘光北就地劳动改造，罪名是不务正业，到处跳舞唱歌，实属资产阶级毒草，必须接受革命小将的审判。刘家的葡萄园也因此受到灭顶之灾，小将们发动二百多名群众用了三天时间把一千多亩的葡萄秧连根拔掉，弃之野外，任凭牛啃羊嚼。刘光北的父母一气之下大病一场，昔日莺歌燕舞的景象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千疮百孔，景象凋零。

张帆临走时和刘光北做了一次长谈，俩人就当前形势和今后命运进行了认真分析。张帆的心情很沉重，感到有一种不祥之兆就要发生。

“光北，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运动不是地区性的，全国各地都在搞，从中央到地方，都将这次运动列为当前乃至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的中心的中心。所以从目前形势的发展看，咱们要有吃苦和牺牲个人幸福的心理准备，我走了以后，你要照顾好二位老人，老人禁不住折腾，注意按时吃药和晒太阳，还是那句话，寒冷的冬天估计要好长时间才能过去，一定要等到温暖的春天到来。”张帆这段酷似诀别的话语，深深地刺痛了刘光北的心。

他发了疯似地跑向了庭院，跪在雪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大声地喊叫着：“老天呀，我们怎么了，我们刚刚结婚就棒打鸳鸯，天各一方，太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