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走出书房，就看到夙凌和艾西维娅迎面走过来。我正准备侧身错开他们，夙凌伸手拦住我：“不是要一起去支援黎昕吗？你去哪？”

“你们去调集军队，我先去战场。”我现在已经不太打算考虑其他的事了，否则我一定会好好思考一下自己为什么这么担心黎昕。

“开什么玩笑？”艾西维娅一身鲜红的短裙，格外显眼，“你是要去送死吗？”

“你一个人去起不了什么作用，”夙凌十分担忧，“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

“我同时可以释放魔法和战斗，怎么可能有事。”我尽可能的将语气放的轻松一些，但我也明白，一个人杀入敌阵是九死一生的事。

“你不能去。”夙凌语气坚决。

“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主了？”我急了，拍开他的手，调头奔跑起来。

夙凌顿了顿，追上来。艾西维娅一把抓住他：“你也要去送死？”

“我不能让她死，艾西维娅，”夙凌不明白她对自己的执着，“你去调集军队吧，尽可能快一点。”

艾西维娅怔怔地放开手，看着夙凌跑远。她没能抓住他，艾西维娅觉得悲哀，为什么他看不到自己。

吸血鬼没有爱？艾西维娅笑了，有的，只是不轻易给出罢了。

“都是帮自私任性的家伙啊。”艾西维娅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光芒，“不过，我又何尝不是呢。”

从诺莱到血族边界的前线需要整整两天，我只用了一天就赶到了。我从来没有见过吸血鬼们这么狼狈不堪，血族战斗力超群，应该视人类短暂的生命为一场游戏，夜之贵族不该有狼狈溃败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洛文不肯亲自指挥了，他亲眼目睹了第一次异端审判的胜利，也看到了自己的惨败。

毕竟蚂蚁多了也能咬死大象，这一次的人类比上一次多得多，何况血猎也都不是什么废物，血猎中甚至有一部分是血族叛变的成员。

我不明白他们是依靠什么才能将剑指向自己曾经的同族，我原以为接受这一血统的人已经愿意放下自己身为人类的身份了。但他们的确是背叛了，他们放不下过去，更看不见未来。背叛者甚至以背叛为荣。

虽然既能使用魔法又能战斗，但我最终我还是没有选择释放魔法。在战场上，魔法师通常是首先攻击的对象，如果没有足够的时间吟唱咒文，魔法师脆弱不堪。

我心中咯噔一下，黎昕就是魔法师，不管他再怎么强，在没有足够的人的情况下，他的职业属于弱势。

果然，我没有猜错，当我找到黎昕时，我还以为他已经死了。吸血鬼本身就面无血色，大片的血迹从胸口涌出染红了他的衣服，像是冶艳的曼珠沙华。血族的心脏是要害，如果被破坏，就无药可救。我走近他的时候，他才将血红的瞳孔转向我：“夏洛，你不该来。”

“还没看够你的笑话呢，怎么能不来。”我的眼眶有些泛红，声音中有掩盖不住的哽咽。不该是这样的，不管是血族，还是他。

“夏洛你也有这样的时候啊，”黎昕努力想要扯出一丝笑意，如同一张苍白的薄纸，“离开这里，我不要你看着我死。”

“你不会死！”我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风吹过衣角时飒飒作响，黑色的衣料翻转起伏，“你不能死。”

“夏洛！”夙凌从战场另一边跑过来，剑上已经满是血污，“黎昕他已经没救了。”

“不，他不会死，”我走到他面前，看着他鲜艳的红色眼睛，“黎昕，听着，我爱你，所以就当为了我，你不能死。”

“夏洛……他一定会死。”夙凌企图拉住我。

“抱歉了，夏洛，我不能答应你。”黎昕的眼神中终于带上了悲伤，“这可能是我唯一不能为你做的事，对不起。”

他的左侧脸颊上快速地闪过一片繁复的浅蓝花纹，极浅极轻，像是牵牛花纤细的藤蔓。我呆呆的愣在那里，夙凌很快意识到不对：“怎么了？”

“是魔法，灵魂禁锢术，我把夏洛关在她自己的身体里了。我和她差距不大，所以维持不了多久。你带她走，还有一个小时天亮，找个安全的地方。”黎昕似乎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完这句话。

夙凌看了黎昕一眼，拉着我的手开始跑，没有再回头。

黎昕是最了解我的人，他选择了我最可能中招的一种魔法。我在失神的片刻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我看得到自己的身体在奔跑，但我停不下来，也叫不出声。我想回头，却只看得见战场边际空茫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