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代,尊卑阶级十分分明。地位尊荣者可以呼风唤雨,让所有人都匍匐在你的脚下;而卑贱者就算是被打杀了,往往也是乱葬岗一仍。
便如那话本中敢于将驸马爷斩首的包青天,其实真正处决的也并非是真正位极人臣的高官重臣,而是一个倒插门的平民书生罢了。若是最高统治者不允,再正值的清官也一样要丢了乌纱的。
所以在这种卑贱之人命如草芥的时代,将侍婢和没有名分的美姬当做一样物品来送人,实在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更何况,有些人送的不光是“美姬”,那美姬玉颈上、皓腕间、乌发中佩戴的名贵首饰,不乏周边小国搜罗来的珍品。
这些饰品若是单独放置于精美的锦盒中,便是明晃晃的贿赂;但若是美人佩戴身上,再随着送出去,便是一件很难让人指摘的事情——毕竟人家美人佩戴什么首饰,只要不逾越规制便可不是么?
北燕律法,虽然对各个品级的命妇及百官内眷的配饰有着材质、花纹的若干规定,但却没有详细到玉器的品相、金饰的纯度之类也规定,所以这就给了某些人大做文章的机会,趁机钻空子。
与会者不是达官显贵,便是皇亲国戚,谁人不带着二三美婢?这些美姬,并非要伺候他们,而是要娇养着,作为“礼物”送给别人的。
夏婉想到同自己一同来此的其余三人曾经提及,自从被选进睿王府,她们都做得是内宅的轻巧活,譬如掸掸灰尘、整理书籍之类。平素吃穿用度便照着府中二等丫鬟的规制。而睿王府的二等丫鬟,在平民里甚至比一些略阔绰一些的小户千金待遇还要好上三分的。
直到现在,看着那些高官皇嗣们满面笑容地交换着暧昧的眼神,一边拥着得来的美人儿以口喂酒或是嬉闹调笑,搂搂抱抱恨不能立即去赴那云雨之境的糜醉之态,夏婉心中冷汗直流:慕容睿今日带自己到此地来,会不会也打着将自己“送”出去的心思?
诚然,过去几个月当中慕容睿对她的态度十分优待。虽然她也曾徘徊生死之间,但是以一个“婢女”的眼光来看,慕容睿对她来说可谓是万般宽容了。
可如今,她总感觉这种“优待”,便是他在一个恰当的时候将她能带来的利益最大化而已!
该说她有着先见之明,今日打扮十分低调么?
虽然夏婉长相也十分清丽可人,但是过了年她也不过虚岁十六,还未到容色最盛的年岁。更何况今日美人如云,皆是盛装打扮,她也就不那么显眼了——此时的苏皖是如此认为的。
但是很快她发现,这种想法太天真了。正是因为一群珠光宝气美艳逼人的美姬齐聚一堂,夏婉这不太打扮的反而显得有别样意味的瞩目效果。
慕容睿去同他的一大堆皇家兄弟寒暄,没有夏婉她们几人的事情。于是此时夏婉便想着偷溜去“芙蓉园”旁边的偏厅“迎客轩”。
“迎客轩”顾名思义,便是客人暂且在这禁宫之内歇脚的地方。
夏婉不曾忘记,今日这“芙蓉宴”,恰逢大皇子凯旋而归,又逢二月即将来临的北燕皇帝整十寿辰,所以周边各国是使臣都会前来道贺——自然,南楚的使臣队伍也在此列。更重要的是,上一次夏婉出门打听到,这次南楚的使臣队伍当中,有一名是同父亲曾经非常交好的官员。
那位大人的母亲在南楚中州城也是德高望重的一名老夫人,曾在夏婉的及笄礼上为她添簪,大为那人本人也是见过夏婉的。
如果能够得见那位那位大人,并且通过他当着各国使臣以及北燕皇帝的面前证明自己的确是“夏婉”的话,那么父亲‘欺君抗旨’的罪名也就不复存在了!
打定这个主意,夏婉便四处张望一番,见其余人等都不曾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便故意向在这“芙蓉园”中服侍的宫娥打听了去哪里更衣(“更衣”在这里是“去方便”的委婉说法)。
那两名宫娥见夏婉仪态优雅不卑不亢,虽然打扮略显朴素却没有宴会上某些姬妾那样的俗媚之感,虽然道不清此女的身份,却也不敢轻忽——毕竟北燕扮成平民女子的贵女可是大有人在呢——于是详尽地告知了夏婉该怎么走。
原本那宫娥还想送夏婉一程,但是夏婉此行怎可被人看到?于是笑称不妨事,自己可以找到,便一个闪身转而朝着“迎客轩”而去。
这样一来,就算被人看到,也可推说是迷了路,反正人证都有,她一点也不心虚。
但是未走出几步,夏婉尚未离开“芙蓉园”,便见到迎面四五名衣着光鲜的青年男子吊着膀子、搂着肩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