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垒是挈嗤国的第二大垒,处于通往袋狮垒的必经之道,历史曾有五代袋狮王立都于此。人口虽然稍逊于袋狮垒,但垒内九经九纬街道宽阔,槐、榆成荫,松、柏茂盛,景色葱郁,十分壮观。
临近中午,从南大门进来二十多辆囚车,在最热闹的牛马市口停了下来。
“快来看啊,站笼告罪马上就开始了啊!……”一个押解这伙囚犯的一个小头目,敲一下铜锣,扯着喉咙喊一句。
“什么是站笼告罪?”围观的一位年轻人问身边的一位老者。
“多年没见了,我也就在三十多年前,见识过一次,犯了事的官员在押解到都城的途中,每逢大小集市,都要大声把自己的罪述说一遍……”老者不住地摇头,“也不知道这些人都犯了啥罪?”
虽然才到梅月(四月),但烈日当空,在空旷的市口又没有任何遮阳物,囚笼里站着的二十多号囚犯,耷拉着“阴阳头”全被晒得病恹恹的。
敲锣的小头目见围观的人已经不少,这太阳晒得头上的铁盔都发烫,他放下铜锣,对第一辆囚笼里露出的那个圆乎乎没了耳朵的脑袋说道:“米庆,米大人,照例还是你先来吧!”
那个耳旁结了黑色血痂的圆脑袋晃了晃,“百夫长,能让我先喝口水吗?嗓子直冒烟……”袋狮王接到崖忍的奏报,气得胡子吹得笔直,在给崖忍的密匣回函里,特别嘱咐崖忍要杀一儆百,给全挈嗤国的官员敲敲警钟。崖忍想了一天,才想出“站笼罪己”这么一个多年未用的损招。
“你先说,说好了给你水喝。”百夫长解下挂在马鞍上水囊,痛痛快快地喝了一口,米庆努力咽了口口水。
“我叫米庆,原来是挈嗤国丰收垒的垒长,官居三等,在位期间我放任垒内大户酿造、贩卖私酒,从中收取高额回报,三年之内我就收了一百多万两的银子的贿赂,我……我罪该寸断。最可恨是我假传英明神武袋狮王的旨意,私自在丰收垒海选秀女,我罪该车裂……”
“你收了那么多的银子都干啥用了?人一辈子能用得了这么多的银子吗?”那个老者大声问道,这也是站笼罪己的另一项重要内容,围观的人谁都有权发问。“对,说说银子用哪去了?”更多的人嚷嚷。
“我买了七里地,还娶了八位妻妾,还……”米庆不敢不老实,水太重要了,一句话说得有点差池,想喝水就要等到晚上宿夜的时候了。
“娘的,你个狗官,一个人娶这么多老婆,你晚上来得及吗?”一个没钱娶老婆的年轻人捡起地上晒得硬巴巴的一块牛屎,狠狠朝米庆的脑袋上砸去,牛屎只是外面干透了,里面还很潮湿,迸裂开来,臭不可闻,牛马市本来苍蝇就多,这下好了,半个牛马市的苍蝇全围着米庆的圆脑袋四周开始嗡嗡起舞。
更多的牛屎、马屎、驴屎劈头盖脸飞过来,米庆的脑袋很快就看不清楚轮廓。第一个扔屎的年轻人想到自己在晚上想女人的时候,只能靠自己的右手解决,在强烈的对比下被刺激得失去理智,双手抠起地上一坨巨大的骆驼粪,跳上囚车,照着米庆脑门,从天而降一个“金钟罩”。
米庆的头转动不方便,没看见年轻人的过激举动,只觉头顶好一阵清凉,贪婪地猛吸了一口,一股发酵后的奇臭,呛得他好一阵咳嗽。米庆这才明白自己整个头都被脏东西罩住了,他用力甩动头颅,年轻人还没来得及跳下囚车,一下被骆驼粪雨溅得到处都是,惹得上千的看客哄然大笑。
米庆现在后悔了,不是后悔自己犯下了滔天大罪,而是后悔自己还能自杀的时候没胆子自杀,黑压压的苍蝇爬满了脸,那一阵阵奇痒,挠也挠不到,甩也甩不脱,口渴算什么?死算个鸟?痒挠不到才是最最难受的处罚。米庆不停发出“呃呃……喁喁……嘶嘶……”的声音,不停地晃脑袋,很快就把自己晃晕了过去。
百夫长也顾不得臭了,拿着水囊塞进米庆的嘴里……
后面囚车里那二十多个马上就要“站笼罪己”的罪犯,被顶头上司米庆垒长的遭遇着实吓着了,在中州前面几个垒的市口“罪己”的时候,最多被民众扔几个臭鸡蛋和撒几把烂菜叶。中州垒的人怎么这么地不地道,这么埋汰的东西往头上招呼,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啊。天哪!早知道有今日,又何必做官呢?
接下来的几个囚犯,一一如实在民众面前把自己的罪行叙述一番,还说了些感谢袋狮王和忍亲王的话。虽然也被扔了粪,但数量明显少多了,控制在了自己心理承受的范围之内。
“我是马镫垒的垒长米溪,我奸人妻女,强抢民女,我太不要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