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姬的三千人都登上芒栏山时,离老姬和崖离约好鸡鸣时分发动进攻的时间差不多还有二个时辰。他让这些精心挑选出来的勇猛之士隐蔽在陡坡下面,自己和强巴、尚大力换上燿鸦哨兵的军装,带着那名俘虏坐在篝火的边上。
“姬将军,您的伤不要紧吧?”
尚大力对这位箭术神乎其神的长官有一种发自内心的亲近感。
“不碍事,风一吹结血痂了。”
“有人来了……”强巴示意大家别说话,他转身对那名年轻的俘虏吓唬道:“只要你听我们的,我保证你的安全,敢胡说八道,要你好看……站起来!”
强巴手上的牛尾刀刀刃朝上,放到那名俘虏的胯下。
“口……口令——!”那名俘虏一见山顶冒上来几个人头,厉声问道。
“水能……能煮粥,娘的,这鬼天气,冻死我了。”
“哨长,是您啊!”
“左善,眼睛睁大点,别睡着了,阿气!!”
那名哨长甚至都懒得踏上最后几步台阶,他打了个喷嚏,吐口浓痰说道:“下半夜口令:芒栏山的狗啊,骑都骑不走啊!复述一遍。”
“芒栏山的狗啊,狗啊……”强巴还以为这名俘虏想耍诡计,手上一用力,牛尾刀抬高了半寸,正好抵住左善的那坨男人的累赘,左善一紧张,更加忘了下半句口令。
“我看你被风吹糊涂了,狗啊,狗啊!这么几个字都背不下来,老于,你教教他。”那名哨长很不情愿地露出整个身体来。
“是,哨长,芒栏山的狗啊,骑都骑不走啊!”老姬一个立正,朝哨长行了一个标准的燿鸦国军礼,把口令复述了一遍。
那名哨长满意地说道:“左善,好好向老于学学,我们虽然是老乡,你入伍时,你姐姐一再要我多照应你,你这么不求上进,到年终评定甲、乙、丙、丁的时候,我很不好办啊!”
“知道了,哨长,我会努力的。”左善带着哭腔回答道。
“行了,你这毛病也要改改,动不动就流眼泪,咱们部队里不信这一套……老于,你们注意保暖,我听你的声音都冻得走调了,好了,我先下去了。”
“哨长——!”左善不知怎么都喊出这一声来。
强巴牛尾刀一抬,左善隔着几层裤子都感觉到了刀刃的寒意,一种比疼痛更难受的感觉把他刺激得一下站直了身体。
“左善,你还有事吗?”哨长答应一声,转过身来。
“不,没事,台阶上有露水,滑得很,您走好!”强巴赶紧替左善回答了一句。
“好好,就你臭屁虫嘴巴甜。”
哨长很满意地走了,强巴抽出刀来,用刀背狠狠在左善的腘窝处敲了下,左善一下跪倒在坚硬的岩石上,强巴一脚踢翻左善,牛尾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气呼呼地说道:“我看你是活腻味了。”
“长官,饶命!”
老姬挥手示意强巴放过这名俘虏。
“坐吧!你们这个哨长人不错。”老姬见到这名哨长,想起自己还是新兵蛋子的时候,自己的百夫长跟这位哨长太像了,话多得就像老娘们。
“他是我们隔壁村的,我姐姐托他多照顾我。”左善见这位面相凶恶的大叔,脸上没有了那股杀气,他往老姬这边靠了靠,双手抱膝再不敢乱动。
“唉——!”
老姬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么多年的仗打下来,身边战友换了一批又一批,有时候能想起他们身上的一颗痦子来,有时候却连他们怎么死的都忘记了,就拿那名百夫长来说,不记得他是被马踩死还是被箭射死的……今天如果战死了,也许多年以后,大家也会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的。
“左善,等下开仗了,你就躲在坡下别乱动,没人会伤害到你。”老姬瞥了一眼左善,见他的眼里亮光一闪,老姬知道,这个小伙子会记住自己一辈子的。
老姬顺势倒在篝火的边上,合上眼睛,火光把他眼皮照得发烫,老姬用胳膊挡住光亮,眼前的血红色一下不见了,“强巴,你盯一会儿,我有点发困,我先……”
话没说完,老姬已经睡了过去,微微的鼾声响了起来。这让目光一直追随老姬的尚大力再次在心里赞叹不已,这等说睡就睡的工夫,也不知道自己要学几年。这些老兵身上的东西值得自己学一辈子。
眼看就要到了鸡鸣时分,东方的天际有了几小块鱼肚白,强巴正想摇醒熟睡的老姬,老姬自己醒了过来,“强巴强将军,时间差不多了吧?”
“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