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痛饮庆功酒
壮志未酬誓不休来日方长显身手甘洒热血写春秋————京剧《智取威虎山》“小弟这样说也不对,从你为革命捐出第一分钱的那天起,你就已经是革命党了!西洋留学看的是欧洲各国革新图强,回来几次捐助先生也是投资革命为新中国出力。”
汪兆铭讲的也有些激动,秦浩想插言试了几次也只好闭嘴。
“这十几年来,革命党人从来没有放弃过,一次次重整再战,先生卖光了祖产甚至去餐馆刷盘子筹措革命经费,至今仍在策划着广州起义。
革命党人从来没有过失败,只因为一次次的挫折没有让革命党人倒下,反倒是一次次更坚强的站了起来,站的更高。所以,我相信胜利的一天不远了。
你我的母亲不用再裹脚,你我的父亲不用再留辫子,不用再见官就下跪,那会是一个崭新的中国。而这种崭新的第一个发源火种就在这里,就在今天杏花楼6号雅间里。”
说到这里,汪兆铭歇了口气,趁这间隙,秦浩终于能插言了。
“我知道你们在为中华民族开治病的药方,但是不是有点自以为是了,你们的药方就一定治病吗?还是就要了命?”
一开口秦浩就知道今天的争吵免不了了,索性一直来的思考摆到桌面上讲,反正这里没有外人。“你们那几招我一条条来分析,你看看有没有一条能走的通的”
“光复会徐锡麟秋瑾走的是死士模式。用最优秀的人才去做最危险的事,气势是够了,可效果呢?
在官场,刺杀几个官员,便宜了那些个候补的。在民间,民众只管自己过日子,只操心今天的菜价,月底的做工薪水,年底的庄稼收成,有几个懂得义理正道?群盲反过来笑你傻。
拿未来的俾斯麦,亚当斯密,伊藤博文当人体炸弹用,你们不爱惜我都还心疼呢,你告诉他们,谁愿意来我麦边洋行我这随时虚位以待。”
“华兴会的黄兴走的是士官模式。投考军校,掌握军权,反戈一击,多理想的状态啊。按部就班来,有几个,用多久,才能到中级主官的位置?
黄兴在西南几次起义,有几个原先同志,学生,此刻清军管带,新军协统还会跟着老长官走?人家在体制内已经有前途了,何必还要给你当卧底?
这是人心使然。这种模式只能是锦上添花,革命形成潮流了,这些人也到位了,于公实现革命理想,于私个人赢面较大,这才会下注。这些人你别指望雪中送炭。”
“先生的同盟会一直走的黑道模式。起义基本靠洪门,哥老会这些人为主。
这些个封建会道门本质就是游民,属于雇佣劳力。钱来人聚,财尽人散,啸聚和溃散基本是前后脚的事。
所以先生一天到晚,就是忙募款的事情。每次发动都是四部曲:筹款,起义,饷断,失败。”
汪兆铭没料到平常笑面生财的买办大班忽然变身政治评论员,一二三条逻辑严谨的批评着他一直捍卫的革命。
加上在座还有陈碧君这样的革命后辈,于是不由站起身来,一副演讲的架势,仿佛面对的不是酒桌而是一个辩论的讲台:
“戊戌变法失败后,朝廷抓捕六君子,有足够时间和庇护可以从容逃脱的谭嗣同先生却毅然的留了下来,他说各国革命无一不从流血始,中国革命可由我谭嗣同的血开始。刑场赋诗: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小弟可知这首诗和谭先生伟大的人格激励了多少爱国志士前赴后继?谭先生身不过六尺,血不足几斗,却像千钧的重磅撬动了满清这样的庞然大物。
一日有这抗争的精神在,满清鞑子就一日不敢安稳入睡,就一日不敢欺凌民众时太过放肆,只要我们还在做点什么,看似强大的满清朝廷就终有一日会在这种焦虑中彻底垮台。这种血性的坚持就能让小弟刚才理性分析下的所有逻辑彻底颠覆。”
旁边的陈碧君舒展了眉头,刚才的争论中,阅历有限的她几乎快被秦浩严谨逻辑下的分析拉走了,但又觉得有什么不对,可自己也说不出有什么不对。此刻,汪兆铭的一番话又把他重新拉了回来,站到了热血愤青的一边。
秦浩默然了,汪兆铭刚才那句“只要我们还在做点什么”跟上午周晖的说法“总要有人为我们这个民族做点什么”像两根银针扎到了自己的穴道,打通了身上的一处经脉。
“或者你是对的,社会是人构成的,再理性的分析都会输给需要探索中前进的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