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尺高的城楼上,身穿黑色龙袍的老皇帝命下人敲鼓打锣振臂高呼,又命人为沈凝送上整整一马车的陈年佳酿为士兵们送行,沈凝喝下老皇帝亲自递过来的送行酒后,一身戎装的她笔直地弯下身躯,双手抱拳举过头顶,三军见此,皆弯腰抱拳,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朕知道,这匹队伍从未受过专业训练,叫你来统领他们着实为难你了,但你也不必担心,李猛将军和卫占将军会一路与你同行,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出色将领,你有困惑的地方尽管问他们就是了。”
老皇帝扶起弯身的沈凝,话语间的担忧之情表于颜色,沈凝自小生活在老皇帝身边,喜怒哀乐中难免会包含了老皇帝的成分,想来这也是人之常情。
沈凝侧身向李猛和卫占点了点头,李猛卫占二人共同向沈凝行大礼。
沈凝扶起二人,说:“有劳二位了。”
“沈将军言重了。”
“三位,请吧,别误了时辰。”小太监在身旁提醒着。
“是。”
三人相互礼让,沈凝走在最前头,一步一步从高楼走下,当她只离最后一阶楼梯仅有一步之遥时,一个身穿银色铠甲,看着与沈凝差不多年纪的少年郎从正面挡住了她的去路,沈凝的眼睛只能看到眼前此人带着青色胡渣的下巴,她退后一步,微扬起脑袋,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此人。
是沈凝的“哥哥”,常年在外的沈氏养子,沈七。
沈七本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十四年前他所住的村庄突遇妖魔袭击,全村一百多口人死于一旦,只有藏身于深井中的他免遭一死,恰好沈氏家族南行除妖路过此村,心怀悲悯之心的沈方收留了他,按照年龄他刚好在家中排行第七,故起名沈七。
但这些事情沈凝并不知道,这些都是她听爷爷讲的,听爷爷提起,十四年前沈凝生了一场重病,族中人为了救活她用尽了术法,最后的关头才把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却留下了后遗症,失去了四岁之前的所有记忆。
她的这位“哥哥”性格古怪,许是亲眼看到全村人死在了他面前而他却无可奈何从而对妖魔产生了仇恨的缘故吧,他刚到沈府就硬是要拜沈方为师学习巫族术法,整整十年内他每日只知修炼术法,不与族中任何人说话,可却偏偏除了沈凝。
沈凝问过他为什么,他说:“因为你比我们都强大。”
沈凝一愣。
十年后他学成出师,自告奋勇要去闯荡江湖,沈方叹了口气,终了还是答应了。
可沈凝与沈方却知道,他不是单纯地想去闯荡江湖,他是要去寻找当年毁了他全村人性命的那只恶蛟。
“哥,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还不翻了天,得亏灵慧万里传书告诉我你要从军这事,我才能及时赶来。七哥知道你的脾气,所以我今天不拦你做这三军统帅,我已和圣上通报过了,我沈七,自愿随沈凝出征,甘愿做沈凝手下一寻常将士。”
沈凝不自觉中握紧了手中的佩剑,她当然知道沈七为什么会来。四年未见,沈七的样子已经不再那么清晰,依旧记得的,是他从不唤沈方爷爷,嘴上虽喊着妹妹,却从不把自己,当作妹妹。
“既然已经通报过了,沈将军就不要再追究了,走吧走吧,别误了时辰。”
身后的卫占自小与沈凝,沈七一起长大,自然也知晓一点这兄妹之间的事,也是怕局面僵持不下,上前一步搂过沈凝的脖子,也不顾及男女授受不亲,拽住了就绕过沈七向前走。
沈七微眯了眼,轮廓分明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不满。
沈凝刚下城楼,就被眼前的景色气地额头青筋爆出,身后的几个将领也倒吸凉气感觉见了鬼一样不可思议。
三军队伍前,一身绛紫色长袍的沧杌手持银盏慵懒地“瘫”在最前面的六驹香车上,深紫色的罗帷轻飘,身旁还有一名衣着暴露的美女跪坐在左侧往沧杌的酒杯里倒着酒水,六驹马车后是一批浩浩荡荡,由男女老少组成,与出征毫不搭边的奇异队伍,百来架马车上装满了绫罗绸缎,金银财宝,甚至还有几辆车专门承载锅碗瓢盆蔬果肉食,山肴野蔌。
“啧啧啧,瞧这架势,真以为是去游玩的呢。”卫占连连摇头,撇嘴咂舌。
沈凝拍下还搂着她脖子的那只咸猪手,走上前去,挑起一段罗帷,有些怒色得说:“军师此举,是何意啊?”
沧杌放下酒杯挑开眼前的罗帷,低下身段和地上站着的沈凝对视。
“本军师呢,是嫌你那百匹宝马不如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