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的夜，凡人的眼中，今夜的月亮是又圆又大，诗人的眼中，今夜的月亮正适合抒发怀乡之情，而沧杌的眼中，每每十五的月亮，都似血一般的红。

此刻的他，有气无力地躺在帐中的桌脚旁，一双獠牙再也隐藏不住地暴露在唇边，水墨似的黑瞳也彻底变得赤红，一头青丝早已变白发，还有胸口的那株独占春，似疯了一样纹满了全身。

他痛得低吟。

他此刻还有半分理智，待会，亥时一到，怕他难免就会兽性大发，屠杀了这军中上万人也不是不可能。

帐外的老者听到了帐中沧杌传来的声声低吟，暗自抹了一把额头的细汗，抬头看了一眼那轮明月，终了是叹了一口气。

尊上，您可一定要挺住啊。

而那边不远处的沈凝帐中，情况一样的不太乐观。

帐中，巨大的木桶里，沈凝青丝凌乱，紧闭着眼，她一身白衣被血染得通红，木桶中已经聚集了不少鲜血，却一直还在增加，而这些血的来源，全都是由沈凝自身的血透过各个毛孔渗透出来，流向桶内。

身旁的卫占见状，增大了施法的力度，而他明白，天下所有人，包括他自己所布的阵法，也只能稍微缓解一下沈凝渗血的速度，而这血，不到天亮也是绝不会停止不渗的。

巫族史书上曾有记载：巫族千世生一女子，每春末月圆之夜渗血一次，所渗之血可治百病解百毒，但渗血之人每过此日必元气大伤，性命垂危。

而这个女子，史书上称为，药人。

而沈凝便是这千世才会一轮回的药人。

药人之血异常珍贵，平日里，沈凝的血可以使受伤的人伤口迅速愈合，可以使草木疯长，而今夜沈凝的血，甚至可以使死人复活，天下之人皆想获得一个药人，曾为此大肆屠杀天下药人，如今这陵巳王朝，怕也只剩一个不为人知的沈凝这一个药人。

药人活能顺利活在世上已属不宜，所以沈方自小让沈凝修法练武，练到这陵巳王朝没有一人能与她抗衡，沈方才能放下了心，而直到沈凝是药人的，除了沈家，也只有卫家的卫占了。

月上中梢，亥时已到。

沧杌的獠牙变得更长，他再也没有理智，头破血流得想要冲破自己布下的阵法，帐外的老者满眼是泪，紧紧拦住沧杌不让他再去屠海人世。

他的尊上啊，本性情温顺，奈何这该死的巫术，活活让他成为了一个杀人狂魔。

沧杌兽性发作后力气大地出奇，他一把甩开老者，嘶吼着幻化成一条遍体幽黑的蛟龙，转眼间接向人间飞去。

老者瘫倒在地，泪流满面，低声呼唤着：“尊上，尊上啊......”

木桶的沈凝脸色苍白地似纸片，满头细汗，痛苦地低吟，而身旁的卫占已连续施法两个时辰，体力早已不支，他头晕眼花，却还想着坚持，坚持，熬过今晚，让沈凝体内留下些血液，她就能活下去了......

想着想着，他眼前突然一片黑暗，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沈凝眼角有泪滑过，她嘶哑着嗓子，向已经昏过去的卫占道歉，“卫占，对不起，是我，是我害得你晕了过去.....”

突然，帐中的帘子被打开，卫占晕了过去阵法消失，血腥味传出了帐篷，沿途闻到血腥味的沧杌幻化成了人形，披散着一头白发，闯了进来。

沈凝无力地扶着桶边，身体渗血的速度变得更快，她诧异地阚泽眼前已经兽性大发的沧杌，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而此时的沧杌只想吃掉桶中的药人，她的血太诱人，太诱人了.....

他跨过晕倒在地上的卫占，直勾勾地向沈凝走去，喉咙处发来可怕的嘶吼。

转眼间，他摁住了沈凝的肩膀，沈凝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沧杌张开了长着獠牙的嘴，向沈凝的脖颈处咬去，距离还有几尺时，沧杌大脑突然咯噔一下，闪现出一个画面，那是，一片独占春中站立着的神女。

他的头开始剧烈地疼着，疼到他不得不松开了沈凝，捂住脑袋到处乱撞，知道撞出了帐篷。

沈凝滑落桶壁，无力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卫占，又看了一眼已经流了小半桶的血，绝望地闭上了眼。

今夜，自己是熬不过去了吧。

半响，帐篷的帘子再次被打开，一脸担忧的沈方和沈七闯了进来之后，沈七迅速地封锁这个帐篷。

“爷爷，七，七哥。”

“凝儿，你，你，哎......”

沈方恨铁不成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