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同样漆黑的马车越过中土与蛮夷之地的天蛰,悄然无声地停在了主街道一侧偏僻的小巷子中。
车上的男子们纷纷下车,背对着马车负身站立,章则玮最后出来,帘子挑开,还不忘吩咐道:“姑娘赶紧将那衣裳换上,这夜,太深了。”
孟笙点了点头,章则玮下了车,孟笙一件一件脱下身上干净完整的衣裳,拿起了旁边放着的,之前她从卫家地牢内逃出来的那件破破烂烂,带血的衣裳。
片刻后,孟笙下车,眼前的女子,发型已经被打乱,甚至还粘上了几滴血迹,发丝黏在一起,加上这一身破破烂烂不能称为衣裳的布条,和她虽然已经愈合但被她伪装出的各类伤口,与几日前刚被救出的那个姑娘并无二异,甚至,还更加凄惨可怜了点。
章则玮点了点头,皮笑肉不笑的脸上是藏不住的阴险。
”这样就好了,姑娘,前方便是卫府,这路,在下就不陪你走了。“”嗯,保重。“”保重。“说着,孟笙从车内拿出她包裹着严严实实的包袱,背在身上,向城南那座卫府走去。
围墙外,孟笙足尖一点,轻功施展,轻而易举得变翻过了围墙,再无往日半点不会武功的模样。
她俯身潜行,来到一处极为隐蔽的放杂物的小破屋内,将那个不小的包袱放在了她让蛮夷的首领帮忙打造的一个暗格里,关锁,取下钥匙,她将钥匙放在脖子上带着的小小木头人之内,这个小木头人是鬼圤专门为她而造,目的不仅是放入尺寸刚刚好的钥匙,还是为了在孟笙有生命危险时,鬼圤能感应到。
世人都说鬼圤无情,可孟笙知道,他只是不愿对那些对于自己不重要的人好言好语,对于他真正在乎的人,鬼圤即使面色冷淡,可那颗常年冰冷的心,却会瞬间温暖起来。
老话说的好,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据她所知,鬼圤真正在乎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她孟笙,还有一个,便是南浔木迩。
孟笙捏紧了脖子上挂着的小木头人,南浔木迩明明也有一个,可匆匆见面的这几次,皆没有发现他带过。
莫非,那鬼圤与南浔木迩有什么隐藏着的渊源?
孟笙眉头一挑,这与她何关,她不惜牺牲色相将南浔木迩最得意的手下璟艋绑在手中,得到了所有自己想要的本领,别人的事,她有去瞎想些什么。
孟笙从破窗户口望着巡视的一小队的人渐行渐远,俯下身,靠着脑子中记忆的璟艋为她画的地牢地图,轻而易举便找到了这座藏身于整个宅子下面的巨大地牢。
自那日刚完婚她就被抓进这里,终日不见天日,吃的喝的,是连畜生都不愿碰的馊饭馊菜,身心,都被他们折磨着,再进入这里,孟笙只有天大的仇恨,和誓死要弄死他们卫家人的决心。
地牢内大多没有专人看管,因为这里,多半关着些稀奇古怪的怪物,许是卫家长老对这些东西,情有独钟吧。
眼前,也就是整个地牢的最深处,便是曾经关着她的那个牢房。
牢房内,那个替代她的傀儡此刻早已奄奄一息,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的模样,她抬头看见了躲在门外的孟笙,那双被藏在头发后面眼睛,竟然蒙上了一层泪雾。
傀儡无心,此刻却流了泪。
孟笙牙关稍稍咬紧,牢内并无那两个彪形大汉,估摸着是出去吃东西了。
孟笙看着眼前一根一根竖在地上的铁牢门,她动了动肩头,身体越缩越瘦小,直到最后,瘦到轻而易举便穿过铁柱进入了牢内。
她赶紧上前解开前几日被璟艋用特殊的手法绑上的铁链,旁人看不出端异,只有专门在蛮夷军队中呆过的人,才晓得这种手法,极易解开,外表看上去却极为复杂。
傀儡从铁链中挣脱,软绵绵地趴在孟笙肩头,身上是深一道浅一道的血痕,鲜血凝固,触目惊心。
”辛苦了。“孟笙小声地说,抬起胳膊从她的背部探入心脏,取出了那一小滴精血,肩上的傀儡渐渐消失化为散发着光芒的小颗粒,升上空中,消失不见。
傀儡至死,眼角都是带着点点泪痕,让人心生怜悯,于心不忍。
孟笙看着全然圣上空中的点点颗粒,将那滴精血同样放回脖子上挂着的那个毫不起眼的小木头人中,上前一步,按照同样的绑法绑上了铁链,刚绑好,正巧那两个男子互相胡乱吹嘘着准备进牢房,孟笙低垂了头,让乱蓬蓬的发型挡住她的眼睛。
这两个人,倒是先送上门来了,也好,先让你们俩,归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