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三刻,鬼哭坳。此地乃是山谷幽深处,夜风在曲折的山坳间呼号回荡,声如夜鬼啼哭,故而得名。吴二已到了鬼哭坳。但见四野漆黑一团,古木狼林、怪石嶙峋,风声呼啸不绝,令人毛骨悚然。
就在他现身后的同时,一个嘶哑的声音在高处响起:“果然有情有义、胆魄过人,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吴二微微昂首,哼了声道:“原来你不是哑巴,枉我方才还在烦恼该如何和一个哑巴攀谈呢?”
黑暗中的声音道:“你想和我谈什么?”
吴二道:“你究竟是谁?是何来历?为何要与大明朝廷为敌?”
那声音道:“只要你今夜能活着离开,这些问题自会有人替我回答。”
吴二微微点头道:“还有一个问题你最好现在就回答,那夜我深陷流沙已成案上鱼肉,你为何又要放过我?”
那声音道:“因为我高兴!”
吴二追问道:“你莫非是想要我感激你?”
那声音大笑道:“不不不,应该我来谢你—你让我终于有了对手。我堕身夜叉二十年,杀人无算,从未失手,却没见过你这么好的对手,怎么舍得轻易让你死?”
吴二怒目蔑笑道:“我更舍不得轻易让你死,似你这样罪孽滔天的败类便是千刀凌迟挫骨扬灰亦难赎罪!”此语一出,吴二那藏匿极深的杀气已熊熊燃起,山谷之中立即平添了三分肃杀。
岂料那人却不再与他斗嘴,忽然转口道:“我的令牌呢?”
“令牌在!”吴二已将那块金牌拈在指尖,叱声道,“凌姑娘呢?”话音未落,却见头顶“呼”的燃起一片火光,映出吊在一面平滑峭壁上的两个人,左面一个正是凌瑾,被五花大绑吊在半空。那个黑衣人手攀着一条绳索像只大蜘蛛般悬在凌瑾身旁,狂风之中来回摇摆,倒显得悠闲自得。
吴二脸上怒气更盛,冷笑道:“吴二既然来了,有什么阴险伎俩就使出来吧!”
那摩尼跋陀罗轻笑道:“你既敢只身前来赴约,足见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我又岂能无理刁难。此情此景需有美酒助兴,你往左走七步,地上有个黑石堆,里面埋了瓶好酒,算我敬你的。”吴二一时不解,只好依言而行,果然从一小撮黑石中翻出个锡制的酒壶,正要发问,却听摩尼跋陀罗又道:“实不相瞒,你内力深厚、功底扎实,若是较力而战我必败无疑,这酒中溶了三钱化功散,服下后的一个时辰内功力会大打折扣,如此一来你我对战才算公平。只要你赢了我,凌姑娘自然得救,我也任由你处置。”
吴二听完想也未想,拔去瓶口的木塞便要喝,却听半空中的凌瑾忽然高声喝道:“二哥别喝,他这人阴险狡诈、丧心病狂,他的话岂能可信?那酒中必定含了让人肠穿肚烂的毒药……”
吴二轻轻一笑道:“他若要杀我,我早已死在流沙之中,又何必现在才来使诈。”说完又要喝,凌瑾已吼的声嘶力竭:“二哥不必为我冒这么大的险,琳儿妹子早已经受刑而死,我不过是骗你来助拳的……”
吴二面色骤然一苦,旋即又恢复正常,淡淡地道:“其实我已猜到,如意人门规森严,又岂容琳儿活下去,今日为你赴约,已与琳儿无关,我们既然一同来的,就要一同回去。”说完瓶口已凑近唇边。
“二哥……”凌瑾已急得涕泪横流,正要再喊,却觉咽喉一痛,却是摩尼跋陀罗伸手点了她的“哑穴”,在她耳边森然笑道:“你还是噤声的好,免得扰了我们的雅兴。”
再看吴二已猛地将满瓶酒灌入喉咙一饮而尽,居然还咂了咂嘴,道了句“果然好酒!”
“好一个吴二!”摩尼跋陀罗大赞一声,忽然顺着绳索溜下,再连着几个纵跃已到了吴二面前,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大包裹,随手丢在地上“呛啷”脆响,散落出一片光华,里面居然刀枪剑戟十八般兵刃一应俱全。
吴二会意,凝看片刻从中选了柄轻灵快捷的窄刃长剑,伸指一弹剑做龙吟嗡嗡不绝。摩尼跋陀罗眼中一亮,笑道:“想和我斗快吗?你恐怕不是对手。”说着从背后抽出把长柄倭刀,虽尚未拔出,寒气却已透鞘而出。只见他蓦地里纵身跃起,半空拔刀,借着这一跃之势,疾刺过来,出手之快,势道之疾,实是威不可当。吴二与他三番两次交手都被对方牵制得无处发力,骤然见他如此凶悍,少年人的刚强之气立刻炽热如火,竟也是纵身跃起迎了上去,两人在空中一凑,便是“当当当当”四响,又齐落下地来。四只脚刚一沾地,又是“当当当当当当”六响。
那摩尼跋陀罗师承东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