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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云飞马场

漠北吹来的狂风赋予了黄沙妖魔般的身形,在茫茫荒原上画出滚滚波涛,吸干每一滴水,剃光每一点绿色,带不走的只有头上火一般的烈日。

吴二仿佛是被风吹来的,浑身上下除了数不清的沙子还有衣服上数不清的破洞。连脚上最耐磨损的硝皮靴子也齐齐露出了三根脚趾,上面渗满了乌黑色的血。但他的步履依然稳健,眸子依然雪亮,丝毫不像昼夜兼行横穿大漠三百余里的人。

再转过两个沙丘,脚下的飞沙忽然弱了,不知何时眼前钻出一层嫩绿来,一大片保养很好的草场陈列在他眼前,仿佛天边的一方绿洲,将身后的漫漫黄沙映衬的更加丑陋与残酷。十几根从关外拉来的白桦木高高搭建成简易楼塔,四块方木做的匾额在风沙的侵蚀下已看不清“云飞马场”的字样,却能听清远处那春雷般的阵阵马嘶声。吴二那干裂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忽然甩掉破烂的靴子赤足踏上这娇嫩的草地,满脸亢奋地跑进去,仿佛一个玩累的孩子回到了家。

马场里异常寂静,几栏宽阔的大马厩里除了几摊新鲜的马粪别无他物,吴二连着穿过几层栅栏才看见一个人,还有一口老井。那人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布袍,云水般的长发舒散着在脑后,肥大的下摆里露出一对古铜色的赤足,正自井里打上一桶清水,仔细地洗刷着一根白蜡杆。听见脚步声也不回头,只淡淡地道了句:“二哥果然来了!”声音清脆婉转,动听得很。

吴二愣了一下道:“你知道我今日会来?”

那人道:“二哥说过今日会来的,二哥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吴二眼中划过一丝感动,自行用辘轳把摇起一桶清水,痛饮几口后便高高举起,当头浇了下来,浑身上下说不出的凉爽畅快。他抹了把下颌的水滴,叹道:“令尊在江南的马场越做越大,却把你独自扔在这战乱不休的大漠之缘为他饲育良种马,倒也真狠得下心。”

那人轻笑一声转回头来,水汪汪的一双杏眼弯成了新月形,被烈日灼成古铜色的脸庞透出十足的原始美,却也掩不住满脸的稚气,她俏皮地舔了舔碎玉般的皓齿,道:“是我求了阿爹好久才得他应允留下的。”她见吴二面露疑色,又道,“江南的山水太过妩媚,再好的马儿除了做脚力便是驾车耕犁,只有大漠上的猎猎风沙才能驯出最好的战马,甚至是上等的猎马。而我的马只有沙场拼杀的勇士才配驾驭。”言语间傲然之气已浮在脸上。

吴二听得心头一震,重又打量一番面前这个女娃,敬佩之余又多了分怜惜之情。女娃名叫穆宁儿,其父穆云飞便是云飞马场的当家人。当时吴二还在太平镖局求帮,一次出镖途经漠北,得遇贩马的穆氏父女正遭流匪哄抢,便强出头帮着解了围,随后又护送他们寻到一片好草场,为此吴二还险些误了镖期。云飞马场便是那时才竖起招牌,随后父女二人凭借一身伺马的好手艺将生意做得落地开花,与吴二倒也颇有来往。不想一转经年,当初的小女娃也出落成了大姑娘,每次与吴二相见便要追问出他下次来探望的准日子才肯罢休,此番吴二跋涉沙原便是为了当年的一句许诺。

吴二叹了口气,目眺远方道:“那你的上等猎马呢?”

穆宁儿神秘一笑,自腰间解下个牛角短号,凑近唇边奋力一吹,牛角号多都声色呜咽,她这一下却吹出尖锐的金戈声,顺着风势深深钻进了空旷的草场。只过了片刻,一阵仿若雪崩般的隆隆声自草原深处传来,震得大地都有些战栗。

吴二凝聚目光,远远看见一大片五彩斑斓的马群气势磅礴地压过来,嘶若龙吟,铁蹄震震,转瞬间风驰电掣地冲入视野,好一群野性十足的草原骏马!冲在最前的头马更是神骏异常,颈后长鬃迎风飘洒,矫健的筋骨在黑色绸缎般的皮毛下刻画出闪电的身形,真好似九天上的游龙忽然生出四蹄飞下了凡尘,只看得吴二两眼发直,浑身热血滚沸。

眨眼间马群已冲进马场,穆宁儿急忙抄起手中的白蜡杆冲过去,甩出尖端的一截牛皮套,神准地勒住打头的黑马,那头马猛地人立而起止住去势,长嘶一声喝令群马齐齐住蹄,紧接着这足有千骑之多的马群却仿佛训练有素的兵士,纷纷寻回自己的马厩,丝毫不见骚乱。

吴二面露赞许之色走近那匹黑色头马,但见此马由头至尾足有丈许长,环眼狮鼻,长鬃齐膝,大过海碗的四蹄踢踏不止,虽是个带毛的畜生,浑身上下却透着股霸王之气。吴二上下打量半晌,赞道:“行天莫如龙,行地莫如马,好一匹猎马啊!”他略一皱眉,又道,“只是此马既有乌孙西极马之筋骨,又得大宛紫骍马之俊美,适才看其驰速竟似不逊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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