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吴二得了黑煞马一时间豪气如虹,迎着烈烈风沙催动黑煞一骑绝尘,专捡沟壑坎途以抒意兴。座下黑煞得遇真主更是血性旺盛,如腾云驾雾般纵力狂奔却丝毫不见疲态,已顺着沙道深深插入大漠。
直跑到汗湿重衣时吴二才勒住缰绳,回过头却发现身后的沙道已被狂风搅得支离破碎,浑然不见了来时的路,暗怪自己太过放纵,不过座下黑煞毕竟是神物想必认得回路。正待拨转马头赶回去,却忽然发觉风中飘来一条棉絮模样的东西,吴二顺势抄在手里细细打量,认出是将士铁盔上的红缨子,入手便觉一湿,上面竟有尚未凝干的鲜血。吴二面色一寒,但觉割面的风沙无形中已多了分肃杀之气。他丢掉手里的血缨子,拍了拍黑煞的长颈道:“马儿!想不到你我刚刚结识便有热闹可凑了。”说着双腿一磕黑煞两肋,迎着风吹来的方位驰去。
刚冲出几里路,便望见前方烟尘滚滚,似乎有大队的行军正迎面赶来。要知当时正值大明万历年间,驻北的边塞之地屡有纷争,被逐出关外的北元诸部时来侵扰,随时都能打一场遭遇战。吴二倚仗有黑煞良驹自然不惧,向那沙尘腾起处又近了里许。登上一座沙丘,这回看得真切了,竟是数百骑头戴狼面盔,身着牛皮战甲的蛮子骑兵在追赶一架六匹马拉的红木大车,大车用狐裘为帘罩得严实,里面似乎载着人,车的四周有十几个驭马飞驰的大明军士,各个浑身浴血,却不住回身以弓箭射杀身后的追兵。
马车辎重毕竟比不过快马,那蛮兵队愈追愈近,倚仗人多势众更是箭出如雨,转瞬已有两名明军中箭落马。吴二再不迟疑催马杀出,黑煞四蹄腾空好似一道黑色闪电,眨眼间已冲到马车近前。吴二高声问道:“几位军爷在何处从戎?因何被蛮兵追击?”
离他最近的一名兵士一面奋力打马一面苦叫道:“我等是蓟州镇的守兵,护送贵人赶奔辽东镇,不想路上遭遇蛮子兵埋伏,随行的百余名兄弟只剩我们几个了,壮士救命啊!”
吴二略一点头,朗声道:“我且替你们抵挡一阵,借兵器一用!”说着已从那人手中接过长枪,却又将枪锋折断扔掉,这才长啸一声向那浩浩荡荡的蛮兵队伍冲去。数百蛮兵想不到有人敢单枪匹马来闯阵,各个怒形于色,将箭头偏转尽向吴二射去。岂料那黑煞马快如风驰电掣,箭还未至吴二已冲出重重箭雨,少数几枝后发之箭也被他以枪杆拨落,势如破竹直冲进敌阵,真好似虎入羊群,无头长枪过处当者无不落马。
座下黑煞更是天生就该上阵冲杀的猎马,此番得上沙场自然如蛟龙入海,时而做人立挥舞铁锤般的前蹄骇得蛮兵退却,时而后腿狂尥踢得敌马血肉模糊四散奔逃。这一人一骑搅得敌阵人仰马翻,追击之势立缓。然而蛮兵毕竟是经过沙场洗礼的,乱了片刻立即醒悟,只空出数十骑手驰狼牙棒的重甲兵将吴二围困当中,其余大部依旧戟指前方车马穷追不舍。吴二深知自己势单力孤,眼下之计唯有擒贼先擒王,他纵马在阵中游走之际已窥见坐镇后方的蛮军主将,正挥舞令旗不断催队前行。吴二猛一带丝缰向后阵冲去,几名重甲蛮兵各擎狼牙棒欲做拦截,却忽觉鼻翼刺痛难忍,紧接着头晕目眩纷纷坠马,却是吴二的晓风针已出手了。
凭借神针开路,吴二再次冲乱敌阵,黑煞马几计纵跃便已逼近蛮军主将。那蛮将面露惊异之色,似是对吴二之神勇颇为诧异,却也激发了自身的好战心性,双手擎起一杆独脚铜人槊迎了上来,向吴二头顶便砸,吴二拨马避过,掌中枪杆“横扫千军”反打蛮将背心,那番将马上搏击术十分纯熟,使一计“犀牛望月”铜人槊磕向枪杆。
这杆大槊至少在百十斤开外,舞出风雷之势,“当”的一声将长枪震得脱手而出直飞向半空,却是吴二在兵器相交前已然撒手,骗得蛮将用力过猛,身形难免一个踉跄,就趁这二马错镫之机,吴二轻舒猿臂伸指点中蛮将胸前要穴,顺势捉住他袢甲丝绦将那硕大身躯一把扯到黑煞的后臀上,再抽下蛮将腰间的弯刀在他颈上一横。那蛮将穴道被制舌头倒还灵光,嘴里叽里咕噜的大声吵嚷,不知是求饶还是咒骂。众蛮军立时乱了阵脚,全军驻足把吴二围得风雨不透,各个拉满硬弓将箭镞寒芒直指吴二浑身要害,却又投鼠忌器不敢妄动。
其时风沙更烈,吴二自清晨收服黑煞又纵马大漠,再加上方才一番恶战却片刻未歇,此刻已觉阵阵晕眩袭来,可四面长兵铁马、箭矢在弦,他便有天大的本事也难施展,本想以蛮将为人质命他们闪开道路,奈何言语不通一时间便僵持在当场。
就在这紧要关头,猛听远处炮响隆隆,刹那间杀声四起,几座大沙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