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下队伍只得又向正东方开进,一头扎进了茂密的林海中,这座荒山状如坟丘,绵延不知多少方圆,古木狼林荆棘密布,丝毫不见一条像样的路径,车队深入了十几里便已愈发艰难。吴二只得点了二十名军士一同下马,各自手持钢斧伐木开路,如此一来行速更缓,直走到月上中天时才算到了半山腰,人困马乏之下只有再次扎营。吴二进了车给香山公主送过水食,走出来时也觉疲惫不堪,夜半时的深山听之风声鹤唳夜枭啾啾,望之草木皆兵阴森可怖,一颗心不禁又悬了起来。守夜的刀组、枭组已各司其职地布好明暗哨,吴二巡视几遍自觉并无疏漏这才跃上一辆大车的顶棚,迎着满天的繁星和衣而卧。
接下来的几日皆是如此,远观这座荒山并不如何雄伟,走起来却似无边无垠,车马辎重更难走险坡高崖,如此七绕八拐地直到第五日头上才算过了主峰,居高临下能望见山脚下一片坦途,那拦路的山涧终于在此收了尾,众人万分欣喜忍不住高呼起来。
下山的路其实更为艰难,大车辎重推得辕马收不住蹄,须得另有人马在车尾用绳索托住去势,否则必有翻车之险,人喊马嘶之中总算落了平地。方休直累得满头大汗,命两名鸢组的军士先行去探路,自己凑近吴二耳边道:“若想绕过峡谷还有两座山要翻,从峡谷中也能走,只是地势太险,两侧峭壁上若有伏兵咱们便全成了箭靶子。”
吴二的眉头再次皱起,权衡了半晌利弊还是觉得稳妥起见,正要下令继续翻山,却听前面两声惨叫叠响竟然又出了险情。待他与方休催马赶过去时,只见原本乱草茂密的山谷中竟凭空出了口丈许方圆的大坑,探路的两军士连人带马陷了进去,坑虽不深里面却密密麻麻倒插着削尖了的木楔子,仿佛仙人掌般指向各个方位,两人两马具被穿成了刺猬,血肉模糊的惨不忍睹。
众人皆避过头不忍再看,唯独吴二从马上拣了条绳索顺下陷坑,信手抖了几下已将两具尸体套住,众人连忙帮着扯绳索将尸体拖上来。二人目睁睚眦死相凄惨,木楔子刺的并不如何深却偏偏都在要害上,浆红的鲜血兀自潺潺不绝。吴二伸手拔了根楔子在手里,但见其削的并不平滑,多半是折断了又用重物敲打而成,却也十分锋利。
方休定神瞧了瞧道:“看这木楔如此打造如此粗糙,这陷坑似乎不是虎狼骑所为。”吴二并不接他的话茬,双眼精光四射地看了看面前的一片坦途,冷冷地道,“陷坑似乎不止这一个。”说完他猛地跨上黑煞马,轻抚马头道:“伙计,全靠你了!”双腿一磕马的双肋,黑煞马极通灵性已扬蹄而出,仿佛一片乌云呼地跃过陷坑向前飘去,于瞬间已经速度提升到了极致。
蹄声嘚嘚中大地一声闷响,又一个更大陷坑砰然现行,然而黑煞奔速实在太快,尚未陷落已然冲出丈许远,连响的轰鸣声不绝于耳,这方圆里许的地界竟在黑煞的蹄下剥离出大大小小近百个陷坑,每个间隔或七尺或五步,各个都埋有杀人的木楔。吴二驭马巡回了几圈直到所过之处尽为平地才算收了缰绳,顺着陷坑间的空隙纵跳而回。
众军士齐声喝彩,大叹黑煞的神骏,唯独方休一脸晦涩,似乎在喟叹自己为何不能降伏这样的良驹。吴二勒住缰绳,向方休道:“如此大的埋伏虎狼骑自然没这个工夫,可我们也无暇想是什么人作的孽,快走!”一声令下众军士只得将尸体遗下,驾驭车马绕过陷坑地向对面山上赶去。
面前这座山比刚翻越过的要小得多,杂草乱树之间隐隐露出一段狭窄的路径来,故此倒省了不少力气。吴二手持钢斧一马当先,不断劈斩着拦路的灌木粗枝,工夫不大整个车队已尽皆迂回上了山麓,想必不消半日便能攀过主峰。可偏偏就在此时,一声尖厉的长啸响彻寂静的山林,仿佛独狼啸月却又凄惨得多,吴二只觉头顶上一阵滚动的雷声愈来愈近,抬头看时早已骇得目瞪口呆。
但见山巅上忽然有一块桌面大小的浑圆巨石顺着狭窄的山路滚滚而下,瞬间已到了眼前,吴二知道自己躲不得,若被它漏过恐怕狭长的车队难逃大劫,只有咬紧牙关抄过一杆镔铁长矛迎了上去,双臂压把将矛锋“铮”的钉入巨石半尺之深,全凭这股丹田之气和胯下黑煞的扎实马步硬生生将巨石抵在半路,却不忘回身吼道:“有埋伏,快退!”
身后众人看得真切,连忙拨转车头向山下急退,这批兵士毕竟是辽东大营里的精英,虽惊不乱,只这片刻间已将尾车调好顺原路滑下。吴二浑身汗出如雨,擎矛的双臂几欲折断却偏偏不敢放手,然而在他抬起头时只吓得真魂出窍,顶峰上竟又有一块巨石滚下,携着风雷之势顺着山路不偏不倚“嘭”的一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