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浩然少年得志,不到二十岁就乡试高中会元,不料家中蘧遭大难,随父流放夷州。近三十年来却一直隐逸山林不愿入仕为官,以讲学为业,自然不是那投机取巧之辈,他在夷州移民心目里地位颇高,故而张克成对他十分的重视。
张克成需要一个在夷州府地方有着领袖地位与声望的人物能为海东军所用、能为海东军所信任,进而带动一批人能安心为海东军所用。
“某非自恃身份、推三阻四,”朱浩然将前来拜访的张克成迎入雅室,长揖而拜道“朝廷暗弱,奸人当道,虽有大海相隔,夷州孤悬于海外。但往来商贾时常带来大陆消息,就常人而言,今日实不知明日之事,故而惶惶难安,有驻足观望之心,实属正常,敢问大人有经营夷州之志乎?”
“实不相瞒朱先生,”张克成说道,“元军攻下襄樊之后,整合吕文德投降的数万人马成立新附军已有年余,目前应该是已经做好了进攻我朝的军事部署。只是今年中原大旱,粮草一时尚为不济。有道是“湖广熟、天下足”,一旦今年湖北夏收完成,必是元鞑子亡宋之时。因此,我朝实际处于朝不保夕的危势之中。然而,今日之朝廷,给权奸把持,暗弱昏乱,形势实在不能让人乐观。此次我挟平定嵊泗诸岛之功,申请于夷州开府,并率海东军驻扎夷州,我无他愿,唯安民靖土以御外侮、为我大宋朝经营好一条后路而已。这是我所拟定的经略夷州十策,先生如果认同,还望能够助我一臂之力!”
朱浩然接过张克成递过的《夷州经营方略》,认认真真看了数遍,起身拜伏于地“大人提出的改土归流、摊丁入亩、废除奴隶制和推行屯田制等方略实是治世之良方!浩然拜服!浩然才疏学浅,但也知社稷之重和百姓之贵,不敢惜此残烛之躯,请为大人效微薄之力!”
“先生快快请起,子安何德何能,敢受先生如此大礼?”张克成疾步趋前,弯腰将朱浩然从地上搀起来。
马德民站在旁边看了心中暗喜:朝廷多年以来苟安暗弱,对夷州的影响力逐年下降,特别是蒲斯师的东海寇占领澎湖列岛后、势力大涨以来,夷州临海地区饱受侵凌,当地百姓已对朝廷失去了信心。夷州残存下的移民中地方势力,迫切期待能有一位安靖地方的雄主。张克成要在夷州推行改土归流、摊丁入亩等新政,也需要朱浩然和林家、吴家、陈家等夷州地方人物的支持和配合,现在朱浩然主动认可,实在殊为难得。
“夷州府土族部落良莠不一,土族百姓屈从者居多,还望大人能够予以区别对待,”表过心志,朱浩然坐回桌前,推心置腹的献策道,“夷州现有主要土族为阿美族、泰雅族、赛夏族、布农族、曹族、鲁凯族、排湾族、卑南族等十四个种族,真正对抗朝廷者也就是鲁凯族的酋长德尔罗萨里奥和卑南族的酋长加斯明,排湾族的酋长阿罗约只是因为和罗萨里奥有姻亲,与之有所呼应,并非真心对抗官府。朱某以为,对罗萨里奥和加斯明一众当施以严厉打击,抄族没产,不然不足以为惩戒。其他夷州诸土族,非为没有请罪之心,然而担忧朝令夕改、朝境夕改,不敢以身试之。浩然虽长期孤居海岛,然而数月以来细观夷州新政,深有感触,对大人无比佩服。比之大人的才学,浩然对治夷州之策也无其他高见,但请大人以赦罪为条件而在夷州推行新政,便足以使夷州长治也。大人在夷州行新政,诸土家部落酋长利益虽有所损,但能赦去前过,在朝不保夕、性命飘零的当世,当足以安定人心。此外,奴隶制实在不得人心,大人废除奴隶制,十数万奴隶怎会不感恩戴德?如此一来何愁夷州不靖!夷州之繁荣当指日可待!”
“就夷州官治而言,”朱浩然继续说道,“地方兵备并入沿海制置使司,夷州府司寇参军及诸县县尉,则由制置使司将校兼任,当有利于整合夷州武备资源。此外,此外就是清查田亩、丁户。矿山等收为官有,物资出入境需缴厘金,市税也归官征,一而贯之,确立摊丁入田、行田亩税差之制,使无田者不税、少田者少税、多田亩者多税的新税政。如此军政双管齐下,大事可定矣!”
朱浩然见张克成神情专注地听他说道,不禁心怀大开,又开言建议“依据大人所定改土归流之策,朱某以为改流之法,计禽为上策,兵剿为下策;命其自投献为上策,勒命其投献为下策。对于投献者,但收其田赋,稽其户口,仍量才予以养赡,授以职衔冠带终身,以示鼓励。至于改流的策略,既要用兵,又不专恃武力,争取波及面小,尽量减少阻力,以便事半而功倍,以期迅速奏效。”
“先生真大才也!”张克成听朱浩然这番言辞,知道他确有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