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闻哲是径直冲进东山花园的。
楼道里静悄悄的,正是上班时间,年轻人工作去了,老年人早锻炼去了,婆婆妈妈去逛北山超市了,楼道里空无一人,他很快地登上五楼,将钥匙插进了锁孔。
房门打开了,家里和他一个月被带走时的情景差不多:到处一片狼藉,有一层薄薄的灰尘,还残留着那天被搜查的时候的情景:报纸、书籍像天女散花,家具、衣物全都乱七八糟的,欧典地板上留下无数双凌乱的皮鞋的脚印,还有不少长短不一的烟头。于是他也就穿着皮鞋直接走了进去。
但是家里肯定有人来过,所以那几盆娇嫩的花草还一如既往的舒展着翠绿的枝叶,他走过去摸了摸泥土,还能感到有些湿意,他知道浇过水的时间不会超过三天。他四下环视了一遍,果然在客厅的玻璃茶几上找到了一张用黄色发卡压着的纸条,那张牙舞爪的字体一看就是杨菁菁的手笔。
哥:爸爸不在了,你也不见了,我跟所有的人都打了电话,他们都不知道你的下落。我都快哭死了,你在哪里?我现在怕得要命。你再不出现,我会疯掉的。我每时每刻都在等着你的电话。
常闻哲知道时间紧迫,此时的一分一秒都显得异常宝贵,但杨菁菁的留言提醒了他,他在掏出手机,插上电源开始充电的同时还是给她拨出了电话。
“哥,闻哲哥!”杨菁菁在第一时间就接通了电话,话音伴着哭声一起传来:“我都快疯了,真的是你吗?”
“是我。”他开始走向房间里长长的过道:“菁妹,你怎么样?”
“我天天给你打电话,就是不知道哥在哪里。”杨菁菁索性哭了起来,哭的声音很大:“谢天谢地,我终于听到哥的声音了。”
“我被送到山区去了几天。”他径直走进了原来小侄女常旭住的房间:“今天刚刚才放我回来,不准联系,手机也被没收了,也是刚刚还给我。”
“你也…”杨菁菁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哥,你还好吗?”
“我没事。”常闻哲在宽慰着她,他打开了衣柜的一个抽屉:“一切都好。”
“你在哪?”杨菁菁听出了翻动的声音:“在家里吗?”
“刚刚到家。”他在快速地翻动着、寻找着,但他有些惊讶,居然没有找到他想要找的东西:“家里像是被大闹天宫似的。”
“你等等我。”杨菁菁有些迫不及待了:“我马上就回来。”
“别。”常闻哲将目光投向墙角堆放的一堆纸盒上:“我今天还见到了杨叔,是他们让我去见的,杨叔还好。你给我听好了,现在哪儿都别去,给我呆在学校里,接着上课。有些人人可能马上就到我家来,没事以后我会去找你的。”
“知道了。”杨菁菁从他的电话里听出了危险和紧迫,破天荒地第一次主动挂断了电话:“哥,你要小心,我可不能连你也没有了。”
常闻哲还是很高兴的,只是打开了第三个纸盒就看到了那几双沾满奶油的白手套。那是一年前常大海夫妇带着常旭到某市旧地重游的时候,巧逢小丫头的生日,常旭和杨菁菁唱了许许多多的儿童歌曲、蹦蹦跳跳的扭着屁股、带着白手套扮演白雪公主,常氏兄弟先是扮演七个小矮人、还有各种各样的笨重动物,最后,他就带着圣诞老人的面具,给两个满头大汗的女孩子切蛋糕,那才称得上是梦幻的时刻。
他看了一下时间,进屋已经三分十六秒了,还得抓紧时间。他站起身,一边走回客厅,一边戴上手套。他轻轻地拨开薄薄的窗帘,向楼下望了一眼:一切正常,外面依然北风呼啸、天空中阴云密布,但没有听到警车的呼啸、也没有那辆厦门金龙客车的刹车声;没有穿制服的检察院的检察官、也没有那些西装革履的纪检人员;修剪整齐的草坪有些枯黄,有音乐荡漾,两个老太太乐呵呵的坐在路边的石凳上望着一个神气十足的小男孩在小道上骑着小车。一个送水工扛着水桶走了过去。
常闻哲迅速地从客厅的墙上取下了那两幅杨汉生书写的条幅,一共有四个卷轴,白色的、塑料的、细长的,他把条幅放在沙发上,轻轻地逐一旋开了卷轴的封盖,轻轻的摇了摇,没有任何声响,他就对着光线逐一向里面望去,终于在第三个卷轴的里面发现了一些卷着的东西,他把眼睛凑近了去看,看不清楚,他在沙发的角落里找到了李玉如掉在这里的一根不锈钢的毛线针,小心翼翼的将那些东西挑了出来。
那是一个用透明塑料薄膜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一个纸袋,不大、不厚、里面是一个用省电网公司的牛皮信封,看得出密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