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帮混蛋，他们五个人，他们欺侮我的英子，那帮禽兽根本不是人，他们开着车把英子扔到了乱葬岗上，可怜的英子，她在乱葬岗躺了一夜，我照不到她，就打着灯出去寻，我喊着她的名儿，村子里的人都帮着我找，我们找了好久，我害怕我的英子就这样离开我了。”

“我找到英子的时候，她已经昏过去了，她身上没有一件遮体的衣裳，我给她披上我的毛衣，那样冷的天，我的英子全身冻僵了，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全是那些混蛋干的，他们打她，她的手腕上、脚踝上都是麻绳捆过的痕迹，就像刀子一样扎在我心口啊，我那样乖巧的闺女，她一声不吭，她一句话都不说，我给她过生日那天，是那件事发生后的一个月后。”

我听到这儿下意识地拉了拉舒萌的衣角，只是因为我心里害怕，因为那灭了的灯又亮了起来，一闪一闪的，就好像有人在控制电灯开关，一开一合，我死死地盯着白墙上的开关，并没有看到开关有变化。

舒萌十分冷静，她一直是这样冷静，冷静地吓人，我想她一定是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所以不觉得害怕恐惧，又或者像她自己所说的，她有自信那些玩意儿不敢靠近她。那我站得离她近一点，这样那玩意儿也不敢碰我了吧。

“英子总说想死，她说她不想活力，她闹，严重的时候我把她绑在椅子上，但是她一碰到麻绳就像疯了一样大叫，我只能时时刻刻看着她防止她做出伤害自己的事儿。我知道一个姑娘还没有嫁人，经历这样的事难受，我心里也难受，想要辞了镇上卫生所的工作回来陪她，但是她很乖，她说她好了，说她不会扔下我这个父亲离开的，我也以为她好了，她相通了。

于是我照常去镇上的医院，就在英子生日那天，我带着生日蛋糕回来，看到的，就是英子倒在血泊中，她心口上插着一把剪刀，她死了，死不瞑目啊。”

“她心口上插着剪刀！”我惊叫起来，问道，“是我那晚在107路公车见过那个穿着土黄色外套和喇叭裤的清秀姑娘，心口上面赫然插着一柄锋利的剪刀，刀柄上还在往下滴着血，我记得了，难道她就是黄英？金医生，您女儿黄英，她死的时候难道穿着土黄色外套和喇叭裤么......”我的声音越来越轻，因为当我一张口，随着我说得多，金医生脸上的表情我知道，他认为我说得那个玩意儿就是她女儿黄英。

“是英子，她死的那天穿着土黄色外套、喇叭裤，那是她要上大学穿的，英子考上大学了，她很聪明，正风，你真的看到过英子吗，我想，我现在相信你们的话了......英子死后，我想要报到公安局的，但是我想，英子已经死了，她就是为了保着我的名声，我要是把那帮畜生告出去了，那我偷药的事也会被捅出来，那样英子就是白白死了，何况她的遗书，她让我不要这样做，我的闺女，我的英子她到死了还是想着养着她的老父亲......”

既然英子是自杀的，为什么又阴魂不散地，还跑到107路公车上跟那帮玩意儿一起，我有些不明白了。吊灯还是一闪一闪的，我紧紧地跟着舒萌，真的怕她会像那两次丢下我一个人，虽然昨晚上竹林里那次不是她，但我转念一想，她怎么连这点警觉心都没有，就这么让我大半夜地被那玩意儿带走了，那也算是一种抛弃行为。

我的心被金医生的故事所触动，我想英子真的是个好姑娘，为了帮父亲掩盖错事而牺牲自己，那帮混蛋真的不是人，一个好好的姑娘就这样被他们毁了，人家自杀死了都不肯平息怨念。所以才来缠着我，这样追本溯源，那五个混蛋就是始作俑者。

舒萌并不作声，只站在一边静静地观看，好像不打算说点什么，我好奇，事情到这里就该结束了，为什么电灯还一闪一闪的，难道是黄英的鬼魂还未离去，是因为想要多看两眼老父亲么。

忽然，我看到了，我看到了那个心口上插着剪刀的女鬼，同样的土黄色外套、喇叭裤，同样的面目可怖，她头发披散着，惨败的脸上面无表情，缓缓朝跪在地上的金医生飘过来，我真真地看到那玩意儿是怎么飘过来的，而金医生好像看不见黄英的鬼魂，他一直哭，一直诉说自己对女儿的思念，但是黄英那张脸，根本没有感动。

还有，舒萌一开始就是想要金医生忏悔，金医生为什么要忏悔，难道是忏悔自己当年偷药的行为吗？但那也是无可奈何所做的选择，妻子病重他没有选择，那不是为了自己的私欲，也不该成为日后那些流氓威胁德高望重的金医生的把柄。

我看到黄英蹲在金医生面前，两个“人”的脸离得很近，就要贴上似的，看起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