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的天际已经灰蒙蒙的见亮了,医巫闾山中一条积雪覆盖的山径上,一行人正以急行军的速度行进着。前出一里多地的斥候正是端着三八大盖儿机警灵敏的靳天,离中心队伍一里多地断后的是同样端着三八步枪的警惕性和细腻性非常出众的宋玉。
一夜的行进,检验出了这几年军事训练和国术习练的效果,一个个调控着呼吸节奏,间距和步伐丝毫不乱,张弛有度。尽管是在荒无人烟的群山峻岭中行进,但整个队伍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性和反应力。
昨夜缴获的四支三八步枪剩余的两支,分别斜挂在曹柱国和那人兄弟的胸前,两人在队伍的一前一后,随时都能根据敌情据枪发射。熊再峰腰间插着他的镜面匣子,枪机头大张,顶着底火,一有情况,他会立刻前扑拔枪射击。一支年轻的队伍,确如猎豹般充满了攻击性和危险性。
“哇——”胡硕一张嘴,又喷出了一口酸酸的胃液。身体壮实得像一头牛犊子的胡硕,出发后幸运的被老大熊再峰指定为力工。肩上的麻袋里装着从商铺街搜集到的一些用具,当然还包括四颗切下来的鬼子人头。
昨晚杀鬼子的时候,胡硕可是一点也没有手软,当真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那三个鬼子兵赶死似的刚窜进屋里,还没有看清楚屋里的情况,韩冬、靳天和宋玉三个人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房梁上鹰扑而下,一只手捂住了鬼子的嘴巴,另一只手用短刀就往脖子上狠狠一抹。与此同时,胡硕、那人、史招财、曹柱国四人从墙角、炕边等暗处蹿了上来,在松明火把的映照下,如同四只狸猫闪电般的扑到三个小鬼子的面前,在鬼子惊惧的眼神里,一柄柄尖刀瞬息放大,挟风裹雨就扎向鬼子的心脏,扎完拔出来再扎,鬼子的身体像沙袋一样被扎了个稀烂,成了血葫芦。被溅得满身满脸血迹的众兄弟,眼中闪动着复仇的怒火和第一次杀人时的极度亢奋,但谁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怯懦和手软。
可是杀完鬼子后,这一路走来,麻袋里的那股浓重的血腥味,熏得胡硕吐了一路。早先肚子里那两只烧鸡也就香了香嘴巴头,在肚子里打了个转儿,就顺原路返回了,吐得那叫个干净。现在就连苦胆汁儿都吐完了,可胃里还是翻江倒海一波一波的往上涌,越不想这事儿,偏偏忍不住的想,折腾得胡硕都快虚脱了。就这样,韩冬还没放过他。
“我说老胡,你这个败家兄弟,昨晚我跟你说什么来着?让你少吃点,你看你还跟我吹胡子瞪眼的,这不是搁你嘴里咋进去的,又搁你嘴里咋出来了嘛。要我说呀,这就是脱裤子放屁——白费二遍事。”韩冬和史招财肩上各扛了一个小布袋,走得甚是轻松,边走边装出一副假模假式的语重心长的摸样。
“我说哥们,你以后可得改改这个毛病了,你就不能不走上口,改走下口行不?你让烧鸡在你肚子里消化消化,咱从下口拉出来多舒服啊,你看你偏要走上口,连黄胆汁都让你给糟蹋没了,这不是暴殄天物嘛。”
胡硕忿恨幽怨的瞪着韩冬,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韩冬至少已经死了八百次了。“哇——”气得胡硕张嘴又喷了一口酸水,如果胃里面装着血的话,胡硕今天气得至少能喷出去400毫升的血。
“我可是听说鬼子的搜索队有狼狗呀,你他娘的这一路上留了多少鸡块等着喂狗啊。我怎么越琢磨你越像个奸细呢?你是不是想给鬼子留下路标啊?那狼狗见了鸡块,还不他娘的撒着欢儿可着劲儿地撵我们呀。你毒,你毒,你真毒。”
“你个小鳖犊子,你等着。”面对韩冬似乎无休无止的聒耳噪音,胡硕有气无力的反抗了一句,话一说完又连忙改口,道:“啊不,韩冬,韩兄弟,韩大侠,好弟弟,哥这会儿实在是没劲儿了,你替哥哥扛一会儿行不?”胡硕弱弱的语气低三下四的央求道。
“别啊,这是老大对你的特殊训练,下次再见到血,你就不会走上口了。这份关照和疼爱,我哪敢夺人所爱啊。再说这份洋罪咱们兄弟们中可一个人糟蹋就算了,就别往里再搭进去一个好人了。我虽然看不上你的为人,但我绝对看得上你的身体,挺住啊老胡,你就当背着四个大四喜丸子或猪头肉啥的不就得了嘛。”说完韩冬很有预见性的向斜前方窜出去几步远。
“哇——哇——”胡硕被勾引得胃里翻江倒海,连喷了两口酸水,在心里面恶狠狠地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吃四喜丸子和猪头肉了。
火红的朝阳终于跃出了山脊。熊再峰算计了一下,至多再有一个小时,鬼子的飞机就会从奉天机场起飞,飞往锦州方向,得赶在日本人的侦察机来临前休息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