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西北冷子

李默晗正欣慰地看着车队有序驶过前面，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嗡嗡声。她抬眼望去，灰蓝色的天边，十多架双翼机就像一群乌鸦高高低低地飞了过来。她急忙抓过话筒叫道：“黑狼，黑狼。车队立刻分散，车队立刻分散。敌机从东边来了。完毕。”车队听到广播后迅速减速，就近拐入宝兴路两边的弄堂里，或停在楼房近旁利用民房掩护。战士们迅速下车，或倚着残垣断壁或仰卧于地，所有枪枝都指向东边的天空。

梁思忠跑过来问：“怎样，你们团打过飞机吗？”李默晗紧张得脸色发白说：“我们团有过训练，但这还是第一次实战。”梁思忠说：“关键是要算好提前量，我来指挥吧。”李默晗惊喜地把话筒塞到他手里，说：“赶紧的。”梁思忠接过通话器称赞道：“这东西好！你们倒是有眼光。”不待李默晗回话，他便沉着地仰头盯着飞近的敌机。飞机越来越清晰了，是乳白色的，机翼上涂着两个红色的大圆圈，非常醒目。

梁思忠说：“鬼子飞机很好打，你注意看，敌机螺旋桨变得有铜钱大时就说明高度够了，他们要投弹了。”又过了几秒钟，飞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带队的攻击机一压机头，就喷出火舌，顺着宝兴路在地上打出一溜烟尘。梁思忠大喊道：“开火！开火！”

汽车广播里传出命令，保安团的战士们立刻开枪。团长说过，防空靠的是火力网，不是瞄准，所以战士们听到命令就开枪。突袭队有一半是冲锋枪，加上每车配备的轻机枪，密集的枪声把周围的国军都吓了一跳。两架开路的攻击机一头扎进火网，机翼上火花四溅，在空白的天空中拖出长长一股浓烟，发动机的声音也跟着变古怪了。

在望远镜里，李默晗看到第二架敌机的风档玻璃先是接二连三地出现了弹洞，裂纹像蜘蛛网一样蔓延开来，随即被鲜红的血浆喷得满玻璃都是。旋即玻璃碎裂，露出一张耷拉在胸前的血肉模糊的脸。后座上的鬼子探着身子想要跳出去。可失控的飞机几乎是垂直着往下掉，这让他的动作显得盲目、笨拙，突然他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就趴下了。

飞机呼啸着砸在一栋洋房上，一声猛烈的爆炸声传来，塌了半边的洋房尖顶上飘起一串串火舌，黑烟升起，随风扩散得遮天蔽日。另一架敌机穿过火力网，拖着黑烟坠落在远处，炸出一团火光。

其它的鬼子飞机见状纷纷拉起高度，像惊鸟一样四散开来。梁思忠皱眉自语道：“敌人没有投弹，他们就是冲车队来的。”马上下令道：“停止射击。停止射击。等待命令。”又对传令兵说：“快去找梁团长，要他向宝兴路南北面各派一个营组成防空方阵。看见敌机飞过来就开枪。”传令兵应声“是！”转身就跑了。

李默晗疑惑地看向梁思忠，问：“19路军也训练过防空？”梁思忠说：“练过，但不多，还不知道那两个营会怎么打呢。”李默晗问：“那你？”梁思忠苦笑道：“至少能吸引火力吧。”李默晗当即明白了他的用意，是想牺牲第1团来掩护车上的财物。

四散的敌机在远方盘旋，转了两圈后，又转从东南两个方向再次朝宝兴路压来。南边的飞机多些，梁思忠下令道：“全体注意，全体注意，枪口朝南，枪口朝南！”话音刚落，就有敌机从李默晗头顶飞过，巨大的声响震得她耳朵嗡嗡响，带起强大的气流把她的帽子就吹掉了，李默晗急忙趴倒在地上。两颗长棒状的炸弹接连掉了下来，一架敌机抖了几抖，像被弹簧弹起来一样，猛然窜上高空，碎砖木块水花般溅起，又扑簌落下。

梁思忠叫道：“开火！开火！”几架敌机分成上下两层，呼啸着扎入火网，一架敌机刚开始投弹，就中弹了，下机翼猛然断裂开，快速冲出，如同离弦的箭一样弹起，撞向跟在侧后的另一架敌机。那架飞机紧急拉高，碎片从机翼下滑过，擦起一溜火星，这架敌机顾不得保持着拉起的状态，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飞远了。

那架折翼的敌机猛烈地侧向一边，机头仰着却拉不起来了，斜斜地向地面扎去。一朵白伞花在空中绽开，下端吊着个小黑点，晃晃悠悠，飘飘荡荡，在漫天的黑烟中显得渺然无助。一梭子弹正好打完，密集在枪声刹那间低了下去。这时候敌机已聚集到了宝兴路上空，随着他们飞行表演般在高空穿梭来去，炸弹成片落下，随即便是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宝兴路一带腾起十余柱黑烟，燃起熊熊大火，顺风吹来的硝烟覆盖着李默晗，呛得她直咳嗽。

梁思忠叫道：“停止射击！停止射击。”李默晗看着高飞的敌机问：“打下了几架？”梁思忠说：“击落一架，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