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1932年的元宵节
这天,蒋公看完李默晗的文章,脸上难得地露出笑容。这是一篇耐得细读的好文章。他隐去属名,让侍从室誉抄了几份发给幕僚们评阅,得到了一致的很高评价。
那位力倡“安内”的杨永泰说:“这文章的建议,可用者有二。一是封锁匪区,打击其经济,使彼困顿;再附之以公路,使我军转运迅疾,布置重兵机动,一旦赤匪聚攻我某点,便能快速增援,使彼不能突围,只能坐困孤城。”
蒋公说:“如此准备,稳妥是稳妥,可惜耗时太久了,变数颇多,非是上上之选啊。这第二呢?”杨永泰说:“现在中日交恶,我军教育、训练等过于依赖于日本教官了。我看可以与德国加强交流,向德军学习,寻求援助。现在,英法美等国都在封锁制裁德国,它国土狭小,资源有限。这几年,中德两国间的猪棕、桐油、钨、铜等交易额上升很快,正是与他们发展关系的良机啊。”蒋公点点头说:“此事倒是当务之急啊。”
当天,军委会下令研究在江西修筑战备公路的可行性,也指示外事部门积极与德国联系拿出深化双方军事交流的新方案。但是,蒋公尚无意把军事部下属的参谋署变革为三军总参谋部。对于这个建议,他认为这是李默晗不黯国情的书生之见。在中国,主政者们都担心对军队组织结构的变革,可能会削弱其对军队的控制力,从而一贯保持着慎重的态度。
对于李默晗,蒋公是矛盾的。他深谙用人之道,每当接见下属、学生时,说话都是多问少说,观察入微。只要面谈几次,他总能把握住对方的性格特点,政治倾向,对于此人可用还是不可用,如何使用,就能有个基本判断。但是再厉害的人也有阿喀琉斯之踵,蒋公就对两种人难以把握,一种是城府极深,少言寡语的人,比如林彪。另一种就是看起来落落大方,乐于表达观点,把话说到他心坎里,却难以判断其真实想法的人,比如李默晗。
李默晗早早交了报告,原准备着早点回家过元宵节,可逍遥不了半天,就接到命令,要她三天之内完成对装甲部队的建设提建议的任务。李默晗心里直抱怨,可该做的事还是要积极去做的。她向蒋百里求援,个把小时后,就得到了一大箱参考资料。很快,李默晗就又沉浸在研习中了。
自从14日凌晨,偷渡曹家桥的鬼子被61师夜袭后,淞沪战场总体平静。但在这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汹涌,双方的侦察和情报收集都全力展开。张显贵仍就指挥着遍及上海的青帮情报网,忙得马不停蹄。
他弄了张大方桌放在办公室里,上面零乱不堪。他一手拿着放大镜,另一手捏着铅笔,一边翻看文件,一边仔细地标注地图、填写表格。一面大木墙上,挂着张上海地图,上面贴着各种简报,拉满了蜘蛛网一般花花绿绿的丝线。这有助于记忆、复核情报,也能把情报间的关联性标记清楚。这种情报分析的办法还是李默晗手把手教会他的呢。
在保安团的那些日子,是他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待在她的身边,跟着她学本领,心情总是雀跃的。他学东西特别快,几乎一点就通,这没少受她的表扬,他很自豪,变得更加自信和沉稳了。偶尔回忆起那次遥远的绑架,张显贵也感觉不到曾经的黑暗与恐怖,悄然取代的却是一种理不清的情素,如饮醇酒,飘然物外。
到总指挥部后,他对待工作也越发认真了,他不想辜负了战友们的希望,要为老爹到南京给他谋个好差使,积累出可观的资历。
这张表格里填满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从18日起,各种情报如雪片般飞来,墙面上的简报不断地增加着,拉上的细绳也多了些。
日军在后方异动不停。在沪江大学,鬼子修建了机场,计有轰炸机18架,驱逐机13架,还有大量飞机尚待开箱组装,预计总数不低于60架。在闸北,鬼子在虬江路、八字桥等阵地侦察,双方时有交火。鬼子又在虹口公园布置野炮近20门,不时发炮轰击我军阵地。张华浜方面,鬼子收集了大量的空油桶,木料、木筏、皮筏,准备在蕴藻浜造浮桥强渡。军工路上一片繁忙,鬼子调集了大量运输车,昼夜不停地运输物资。
张显贵把敌情整理完毕,上报参谋处。戴参谋长接过情报,带着参谋们在地图上一一标识,讨论日军的进攻方向。张显贵看着在地图前忙碌的军官们,不由得想起了在保安团开作战会议时的情景。那时,他也可以意气风发地指点江山,现在还能回想起那时的畅快感觉。
一个参谋见张显贵盯着地图神游物外,便笑问:“张科长有什么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