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顺就爱热闹。爱看热闹，也爱凑热闹。张老顺原地转了个圈，见大风歌台底下人里外围了好几层，还不时从人群里面传出惊呼，耐不住好奇心就走了过去。

???????张老顺围着人群转了两圈，就是进不去，害得张老顺只能踮着脚伸着头向里张望。人群里又不断爆发出欢呼，可张老顺看不见里面到底是什么，急得他抓耳挠腮直咬牙。张老顺顾不上那么多，蹲下身子，从别人两腿之间的空隙钻了进去。

???????张老顺好容易站到了最前排，拍拍身上的土，定眼一看傻了眼，不是别人，正是去年冬天的那个老头――老老顺嘴里说的神手将。

???????原来，老头在大风歌台停下来之后就一直没走，凭着神出鬼没的手技在大风歌台支了摊位，卖起手艺来。自从老老顺死前的一番话后，由于祖孙关系，张老顺一直倾向于老老顺这一边，一直为老老顺师傅的死在心里鸣不平，对手技和手技艺人打心眼儿里厌恶，张老顺甚至认为老老顺的死和神手将的突然出现有着不可推御的微妙关系，因而对神手将从内心里感到不快。今天既然又碰到了神手将，张老顺就打算羞辱他一把。

???????张老顺定眼看，神手将的表演工具和一年前在福顺堂的一模一样：两只碗，一支筷，一面桌。除了这些工具外，在碗旁还堆着一堆零钱，大到五十，小到一毛。此时，老人正气定神闲的坐在桌子旁，与老人对桌而坐的人，从背面看虎背熊腰，从正面看，胡子拉碴，满脸凶相，此人正是县城里出了名的地痞――大刘。

????????那老头是干什么的？张老顺一边舔冰棍，一边问旁边人。

????????去年冬天，这老头开始在这里摆摊，靠得是一双神出鬼没的手，只要是在他那两只碗底下的东西，都能让他变得出神入化。

???????怎么个出神入化？

???????好比现在他碗底下的核桃，你明明看的是红碗下面两个，蓝碗下面一个，他把碗这么一扣，再掀开，核桃就全部在红碗底下了，真神啦！

???????那他们现在干什么呢？

???????哈哈，这大刘活该。旁边人用手捂着嘴轻声说，大刘逞能以为自己能揭开这老头儿碗底下的道道儿，就拿钱当铺底儿和老头赌，这都坐了快两个钟头了。看见那一堆钱了吗？那就是大刘每输一次堆起来的，起初是一毛、两毛、五毛，后来就是一块、两块、五块，慢慢大刘输得越来越多，就越想赢回来，所以下的就越大，你看现在都押五十的了。我看下一回，他就该押一百的啦。话该，真话该，看不让他把从人家那里刮来的钱全吐出来。

???????张老顺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会这有这么热烈的欢呼声，原来是平常受大刘气的人全都跑这儿来，把平时敢怒不敢言的情绪一股脑化成喝彩给发泄了出来，张老顺往老人脸上看过去――比去年冬天多了一分亮堂。老人抬眼往周围看了看，刚好和张老顺四目相对，老人冲他友善的点了点头，张老顺不予理会把头转向一边。

???????我看你还是回去吧。老人用带着蛮气的普通话对大刘说。张老顺第一次听懂了老人青黄不接的蹩脚沛城话，又在嘴里学着说了一遍，咂吧咂吧，挺有味。

???????沛城人，单个儿是羊，成群变狼，但却都是没有头狼的狼群。平日里，如果见到凶神恶煞的大刘，人人都会避而远之，现如今，好容易见到大刘陷入困境，周围又围着这么多人，确实是个涮大刘的好机会。大伙儿开始起哄，趁着乱你一言我一语的，却没有敢在安静时哪怕说一句无关紧要的话的。

押啥押，打算继续逞能吗？

????????押！赶紧押！赶紧把黑钱都吐光了吧。

???????人家都说一物降一物，遭报应了吧，活该了吧……

???????大刘往脸上抹一把汗，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把抹完汗的手绢往桌子角上搁，却鬼使神差地扔在了地上。

???????大刘张着嘴说，最后一把，最后一把要是再猜不中，我马上走人。

???????老人一脸自信的笑容假装疑惑的说，猜？不成，不成。这可不能猜，你要是猜，你这五十块钱还得留下。大刘急不可耐的说，你别废话，赶紧，赶紧。

???????老人不紧不慢的把三个核桃捧在手里，晃了晃，然后摊在桌面上用蓝碗扣上，老人一手握住一个碗底，把两个碗又掀开给大刘看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