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桥上唱皮影了。”成太太停下手中要出的牌,小心地看着韶华。韶华也不抬头,只随口道:“唱不了了。”李五爷道:“那可不成,我没听够。”韶华道:“皮影送那两个洋毛子了,唱不了了。”李五爷被他逗笑了,道:“你别逗,命根子你舍得送人?还是两个洋毛子。”韶华道:“传不下去了,不送出去等着烂咱们这些老古董手里?”默在牌桌一角的建宁“唰”的红了脸,微微低下头,当没听到,只去摸他的牌。李五爷仍旧不信,道:“给了洋毛子,打算让你的皮影到世界扬名?”韶华顺下去道:“对,走出去,就是要它到世界扬名!”李五爷一推牌道:“好着咧!和了!”接着道:“你成老头脾气是坏,想不到玩笑起来跟真的似的。”没有人说话了,牌又顺了两圈,这话题便忘了,没人再提。
建宁陪韶华送罗斯夫妇回上海的时候,蜜斯特罗斯要建宁转一句话给韶华听,建宁至今未干向父亲开口――中国的文化让商业抢劫了。
――2010.11.24全武行(一)刘文博以为镇上应该有天翻地覆的变化,一去五年,依旧如往日。这才明白,是日本眼下的先进,引他进了误区。兰镇顽固得很。
夕照在西墙上的光像洒下的金沙,满墙斑驳碧绿的爬山虎,几只嗡声的大豆蝇在墙上圈圈盘旋,刘家那座大钟“当――当――当――当――”响过四下,就飞不见了。刘老爷点着指头在太师椅上哼戏,招手把刘文罡叫过来,咳嗽几声打扫嗓子,对他道:“你去看看,也该来了。”
因为大汉刘家王朝,兰镇刘家在沛城属于正统世家,却世承野路子的拳脚功夫,非正统派宗,且套套路数都是要人命的狠手。这些野路子却在飞天神鹤刘鹤轩这里得到了归宗,这要感谢已故的笑面佛兰老太爷。他当年与扑天雕慕容怀远比武,却成了斗狠,险些要了彼此性命,被老人撞见,解了二人的纠缠,统统收到门下。教他读书颂儒,才斩了他野路子的暴戾,转上了正路。俗语称,静水尤深,长子好斗金鸡刘文罡虽习得一手好拳脚,却是一勇之夫,有勇无谋,添上百个,也及不上一只安静的神鹤。刘鹤轩听得外面革命沸沸扬扬,总觉的这天地要变。乱世出英雄,正是刘家兰镇翻身呼风的好时候,刘文罡怕是指望不上能帮大忙,遂给远洋留学日本的刘文博去信,谎称病急,催那白蛇玉面郎回来。动强静险。
刘文博提着皮包在街上走,街上的张张脸熟识可辨,都还是那个样子。除却缺了的,大抵死了。外面轰轰烈烈革命求进,这偏安稳坐的兰镇,似乎与他毫无关系,依旧青衣长衫,歌舞戏评。倒是个避乱的好去处,却不是他刘文博的想要。他认识街上的老少男女,想招呼却开不了口,不是他怕羞,真的不是一起的人了。他怎么看镇上人的装扮,统统比不过他军装戎马的样子神气。他躲躲闪闪,倒像是个外乡人。兰街上的人,就是这么看待的。这是个哪里来的新人类,西装皮鞋,隆起的飞机场头抹着油,贴着一张与姑娘一样净白的脸,好像搽过脂粉。说他是洋人,长着一张中国人的脸,说他是乡人,穿着又那么蹊跷。统统忘却了他这条玉面白蛇。
走到兰家的胡同,刘文博停住脚往里看了看。兰家门外蹲着两樽方头门狮,一只扭头看向他,一只獠牙张口抬头向前。他没有往胡同里走,只看得到探出来的两只石狮子,但愿兰家兄妹好着。他挂念那兄妹,想去看一眼,却须要先回家去,久别回来先到别人家去,要招闲话。他刚要起步,从兰家门里走出苦行僧兰弘毅兰老爷。兰弘毅貌不出众,一缕山羊胡垂下来,冷眼一看,不过是一位庄稼汉。在刘文博眼中,这可是兰家的顶梁柱,是兰镇的顶梁柱。刘家与慕容家在兰镇同样是大户,却始终居在兰家之下,不在乎他兰家习传少林功夫如何精湛,兰家人的腰杆子挺得直,万事“仁义”打头,居上宜宽,宽则得众。他尊敬兰弘毅,甚过于尊重父亲刘鹤轩,却又对他惧怕,对他排斥。刘文博知道刘鹤轩一直想刘家坐兰镇的头把椅子,表面上相安无事,暗地里却明争暗斗,更多的争斗是与慕容世家。他们两家打得头破血流,名声最后在镇上却并没有落下好,统统居败在独善其身的兰家。刘文博与兰家兄妹又是发小的交情,深得很。个人私交,家族争斗,仁义居中做崇,刘文博对兰家的感情百口难言。
兰弘毅觉得有人盯着他看,循着向巷口望去,正与刘文博四目相对。兰弘毅见这身装扮的人出现在镇上,心中便是一个惊颤,这风终究是吹来了。那青年却看得眼熟,正辨识着,巷子外老远便响起好斗金鸡刘文罡的粗声:“刘文博,咋在这挂住了,赶紧跟我回去,爹等得急了。”刘文博被他突如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