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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黄泥岗上

现在为止那十一个军汉和两个虞侯,没一个不恨杨志,连老都管也对杨志颇有看法。这时,众人已经到了黄泥岗,但见:顶上万株绿树,根头一派黄沙。嵯峨浑似老龙形,险峻但闻风雨响。山边茅草,乱丝丝攒遍地刀枪;满地石头,碜可可睡两行虎豹。休道西川蜀道险,须知此是太行山。

当时一行十五人奔上冈子来,歇下担仗,那十四人都去松阴树下睡倒了。杨志说道:“苦也!这里是甚么去处,你们却在这里歇凉!起来,快走!”众军汉道:“你便剁做我七八段,其实去不得了。”

杨志拿起藤条,劈头劈脑打去。打得这个起来,那个睡倒,杨志无可奈何。只见两个虞候和老都管气喘急急,也爬到冈子上松树下坐了喘气。看这杨志打那军健,老都管见了,说道:“提辖,端的热了走不得,休见他罪过。”

杨志道:“都管,你不知,这里正是强人出没的去处,地名叫做黄泥冈。闲常太平时节,白日里兀自出来劫人,休道是这般光景,谁敢在这里停脚!”两个虞候听杨志说了,便道:“出来十几天了,我每天都见你说好几遍了,只管把这话来惊吓人。”

老都管道:“提辖,就看在老夫面上,权且教他们众人歇一歇,这些孩子们也太辛苦了,略过日中行如何?”

杨志道:“老东西,你也没分晓了,如何使得!这里下冈子去,兀自有七八里没人家。甚么去处,敢在此歇凉!”

老都管也不挑他的无礼,只是拱手道:“我自坐一坐了走,你自去赶他众人先走。”

杨志拿着藤条喝道:“一个不走的,吃俺二十棍。”众军汉一齐叫将起来。数内一个分说道:“提辖,我们挑着百十斤担子,须不比你空手走的。你端的不把人当人!便是留守相公自来监押时,也容我们说一句。你好不知疼痒,只顾逞办!”

杨志骂道:“这畜生不呕死俺,只是打便了。”拿起藤条,劈脸便打去。

老都管忍无可忍,怒喝道:“杨提辖且住,你听我说。我在东京太师府里做奶公时,门下官军见了无千无万,都向着我喏喏连声。不是我嘴上无德,你本是个该处死的配军,相公可怜,抬举你做个提辖,比得草芥子大小的官职,你却如此大的官威。休说我是相公家都管,便是村庄一个老的,也该听我我劝一劝,只顾把他们不当人打,是何道理?如果他们是你当初发配之时落到你的手里还有活路么?”

杨志见老都管发怒,总算不再骂街了,沉声道:“都管,你须是城市里人,生长在相府里,那里知道途路上千难万难。”老都管道:“四川、两广也曾去来,不曾见你这般卖弄。”杨志道:“如今须不比太平时节。”都管道:“你说这话该剜口割舌,今日天下怎地不太平?”

杨志却待再要回言,只见对面松林里影着一个人在那里舒头探脑价望。杨志道:“俺说甚么,兀的不是歹人来了!”

杨志撇下藤条,拿了朴刀,赶入松林里来,只见松林里一字儿摆着七辆江州车儿,七个脱得赤条条的在那里乘凉。

七个人齐叫一声,都跳起来。杨志喝:“你等是甚么人?“那七人道:“你是甚么人?”杨志又问道:“你等莫不是歹人?”那七人道:“你颠倒问,我等是小本经纪,那里有钱与你!”杨志道:“你等小本经纪人,偏俺有大本钱。”

那七人道:“我等弟兄七人,是濠州人,贩枣子上东京去,路途打从这里经过。上得冈子,当不过这热,权且在这林子里歇一歇,待晚凉了行。只听得有人上冈子来,我们只怕是歹人,因此使这个兄弟出来看一看。”杨志道:“原来如此,也是一般的客人。却才见你们窥望,惟恐是歹人,因此赶来看一看。”那七个人道:“客官请几个枣子了去。”

杨志道:“不必。”提了朴刀,再回担边来。

杨志对老都管说道:“俺只道是歹人,原来是几个贩枣子的客人。”老都管道:“似你方才说时,他们都是不要命的?”杨志道:“都管莫怪,你们且歇了,等凉些走。”众军汉都笑了。杨志也把朴刀插在地上,自去一边树下坐了歇凉。正饥渴之时,只见远远地一个汉子,挑着一付担桶,唱上冈子来。唱道:“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农夫心内如汤煮,楼上王孙把扇摇。”

此人一来,这生辰纲之事便要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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