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5

11.

听完崔晚照的话，姬无涯不动声色地瞥了战战兢兢的楚宋玉一眼，眼神似笑非笑，楚宋玉瞬间头皮发麻。

等到姬无涯离开，他一把抓住崔晚照的领子：“你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呀！”

“我也不知道！”崔晚照被勒得脸都涨红了：“我本来不想说的，结果他看着我，我瞬间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说了，抱歉抱歉。还好你师父没说什么，到时候你师父要是罚你，我帮你一起承担！”

楚宋玉表情一滞。

不知为何，比起姬无涯罚他，他好像更怕姬无涯不罚他，这是什么道理？方才姬无涯无言离开，他反而心中一直惶惶不安。

“算了，一会儿我把你送回去吧。”楚宋玉松了手，也没心思吃饭了，把袖子一放，向外走去。

“这么快？”崔晚照依依不舍地说：“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还想见识见识你们修士的修炼日常呢。是不是真的像话本一样，后山锁着巨龙，上下山要用内力腾空而上？”

“哪有那么夸张。”楚宋玉无奈：“除了修炼，在生活中我们其实与你们没什么区别。”

不过说是这么说，他还是答应了崔晚照。“现在太晚了，你想去逛的话，等明天早上吧，先休息一晚。”

“怎么，难道晚上山里会有什么危险吗？”崔晚照好奇，得了楚宋玉一个白眼。

楚宋玉：“是是是，晚上出门会被我师父抓去打板子，你还去么？”

崔晚照耸了耸肩，一想起姬无涯仍心有馀悸，低声问：“你师父这么凶啊，怪不得你不想回来。要不明儿你跟我一起走吧？正好小方邀请我们去他那儿玩。”

楚宋玉一听，也有些犹豫。若换作之前，他肯定不想再出去了，怕姬无涯生气。但是今儿姬无涯似乎对他晚归一事并不生气，他便觉得再玩几天也不是什么大事。

以往他从未打破过姬无涯给他制定的规则，姬无涯的话就像是一道栅栏，他被圈在栅栏里多年，时间长了便以为这世界就这么大，而他会永永远远地在姬无涯给他划下的范围里生活，与姬无涯一起，而走出栅栏似乎是一间天大的可怕的事。如今他踏出了栅栏一步，便得了趣味，发觉这也没有那么可怖，甚至不需要任何代价，而姬无涯似乎也没有那么需要他，因此再多走出几步，就十分理所当然了。

若他将这心思全盘托出，必然有人能识破其中隐隐的埋怨。但是出于直觉，楚宋玉对此缄口不言，错失了先一步领悟到自己心意的机会。

这边姬无涯回了房，神识却仍牵挂着楚宋玉。他的神识常年笼罩着整座山，一丁点儿的风吹草动他都能感知到。而每次神识落到楚宋玉身上，便会不由自主地多停留一会儿。以姬无涯的修为，他当然可以控制住自己的神识，只不过他不想罢了。

既然楚宋玉是他的徒弟，那么多关照一些又有什么？就算这关照超过了一些，延伸到了徒弟的床笫之间，又有什么人能够来指点？

听着崔晚照对他的议论，他不置可否，却下意识提心吊胆起来，期待着楚宋玉的反驳，当听到楚宋玉不仅没有反驳，还答应了崔晚照的邀约时心当即一沈。

都已经出去十七天了，却还不够么？姬无涯无意识地蹙紧眉心，在感知到那二人一同进了房间后，立刻站了起来。

起身后，他反而陷入了短暂的茫然。没错，他们确实进了房间，还躺在一起了，可是仅限于此，再没有出格的举动，他有什么理由过去阻止二人抵足而眠？

夜色渐深了，姬无涯停在房门前，手搭在门把上，似乎想要开门出去，然而半天没有动作。

他从不会做没有理由的事情，再加上活了数百年，也早已失去了“冲动”和“莽撞”的热血。修道艰苦，风刀霜剑，足以将人性的冒失丶蛮狠丶不讲理统统消磨，将人锻造成理智无情丶深思熟虑的机器。

待到深夜，天地间如染上浓墨，除了远处的月亮，星星几乎没有。风声林声声声入耳，竟然少见地让姬无涯心生烦躁。

仿佛过了许久，又好像只是一瞬，他将房门推开，走了出去。

理由，他为何需要理由？若他说了不行，难道楚宋玉敢于违背？若楚宋玉真有怨言，也该怪过去对姬无涯太过顺从，从不反抗。他的徒弟总说他对楚宋玉过于溺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会让楚宋玉得寸进尺，然而得寸进尺的又何尝只有一人？

楚宋玉与崔晚照正趴在床上玩崔晚照带上山的九连环，猛然听见房门被人打开，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