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加说明新郎正是鹤了,于是他(似乎)淡淡地笑了。
「竟然还没结啊。」
他大概以为那两人早在许久以前便已结为连理了吧。游马说明是为了继承问题而遭到阻挠,他也点头表示理解。
然而,一旦提起茶道的话题,他依然一概忽略。无论游马再怎么锲而不舍地缠着要求「请教我茶道」,天狗也只会回答「罗唆」、「走开」、「不关我的事」。
抑制不住胸中的郁闷,正想拿木刀敲打寺院门柱时,阿闍梨回来了。看到他一脸煤灰,游马才想起今天是护摩供养的日子。每天早上,阿闍梨都会在天镜院道场里焚火行护摩供养,除此之外,每个月会有一次应信众要求,前往北谷举行大量护摩木的焚火供养;每到这一天,因为会有来自全国的大批信众聚集在北谷,阿闍梨总是出门许久才会再回天镜院。他通常都留在北谷沐浴、洗去满身的汗水,再与信众弟子一起用晚膳。不料这天却不是这样。
「就是预感会出什么坏事才回来,果然让我看到这个。你这家伙,想对寺门做什么!」
「什么做什么……」
门柱是粗壮树干涂上朱漆做成的,最适合拿来练习挥刀击打,游马还用阿闍梨穿烂的草鞋当护垫,围着柱子绑了一围。
「想遭天谴也该有个分寸。话说回来,你最近对寺里的工作总是敷衍了事吧?是你说什么都愿意做,我才答应让你留下来,现在呢?后院的檐廊满是泥巴,该洗的衣物也堆积如山,上次扫厕所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呃,这……」
下一秒,木刀就跑到阿闍梨手上,迅雷不及掩耳地朝游马的手臂劈下。
「好痛!」
游马往后跳跃,试图闪避,却遭到阿闍梨再次毫不留情地朝肩膀猛力一击。
「反、反对暴力……」
游马举手投降,阿闍梨丢下木刀。
「什么叫反对暴力?把连弟子都不是的你留下来,可不是让你吃闲饭的!要是派不上用场,在这里也只是碍事,不如早点卷铺盖回去!」
丢下这句话,转身走回寺里的背影,让游马恨得牙痒痒,嘴里咒骂「这臭老头」,伸手捡起木刀,正想支撑着起身时,却被阿闍梨头也不回的大喝再度击溃。坂东巴流,输了……
过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翻过身,呈大字形仰躺在地。肩膀虽痛,吹来的风却令人心旷神怡。附近林子里传来鸟啼声,听在耳中竟隐约像是:「怎么样,认输了吗?」是啊,认输了呢。总觉得自己把一切都搞砸了。
这时,随着一阵踩在砂砾上的脚步声,这次换成一脚踢在游马头上。
「你到底要在这里躺到什么时候!」
抬起头来,阿闍梨已换上墨色的僧服。见他快步走下石阶,游马询问:「你要上哪去?」说是要去峰男家。
「峰男的祖母过世了,我答应他去回向。」
「……啊,我也要去!」
游马一跃而起,脑袋依然一阵晕眩。没时间慢慢更衣、关门,那么做绝对会追不上阿闍梨,游马只得穿着身上的衣服追上前去。阿闍梨虽然没说不行,却也绝不放慢脚步等待。看来,他果真打算徒步到镇上去。两人避开车道,顺着云母坂下山。
千日回峰的修行期间内,不只步行于山中,也有在城里行走的期间。在这段称为「大回」的期间,行者结束山中巡行后,还得下山徒步于市区,步行距离超过八十公里,那段期间走的就是这条往返于山中与市区的坡道。
健步如飞的阿闍梨边走边说明:峰男的祖母似乎逝世于三天前,现在应该已结束丧礼与火葬仪式了。峰男记得今天是阿闍梨前往北谷的日子,上午拨了电话过去通知。阿闍梨说:「他的声音听起来还算有精神。」
「那家伙,真的想成为行者吗?」
「很难说。」
「你不是答应他了?说要收他为弟子。」
「我只说会考虑,再说就算收他为弟子,他也未必当得上行者。」
行者不是自己说想当就能当的,得在山里劳动好几年,人品和工作成果都受到认可之后,才能首次踏上修行之路。千日回峰行,最少也得花上七年才走得完。一次让好几个人回峰也是不行的。不管努力多少年,多么希望成为行者,要是无法获得认可,就是不行。然而,当游马问:「那么峰男不行吗?」,阿闍梨却只是重复低喃了一句:「很难说。」
「不过,既然他有志向佛,就必须珍惜他这份心情。」